三个丫头的母亲喝了丹水,恢复元气,也上来跟着忙活。
母亲比女儿们还忙碌。
她先是掏掉女儿们衣服里塞的荒草,将身段显露出来,又取水洗去女儿们脸上、脖子上的污垢,拢好头发,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尽可能打理干净。
“以前在家的时候,都干干净净的,从没这么邋遢过。世道太乱了,俺只能这样,只能这样……小姑娘爱干净也没办法。是娘没用,对不起你们,把你们生下来又护不住……”
母亲嘴里念念叨叨,像是在对谁解释着什么,说着说着自己却开始抹泪了。
三个丫头长得都挺周正,心思玲珑,不用母亲明说,都能明白母亲的意图,红着眼框干活,展现出自己麻利和勤快的一面。
凡人看不到土地公,在他们眼里,只有秦桑一个人站在那里。
土地平复心情,没有说推辞之类的话,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身上白光一闪,现出身形,不过只有那几个母女能够看到。
“呀!”
三个丫头和母亲突然看到秦桑身边多了个小老头,被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秦桑乃是神仙,又来一位神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土地看向母亲,洞若观火,咳了一声道:“你莫要妄想了,道长乃是不世出的上仙,神通广大,什么灵秀人物没见过?你们今天能遇到道长,重获新生,已是祖上积德,该知足了。”
母亲被一语道破了心思,一脸羞惭,小声嗫嚅道:“俺三个闺女都听话懂事,懂得侍奉人,手脚也麻利。我看小神仙身边没个丫鬟,能挑走一个也好啊……”
土地摇头轻叹,倒也不能怪她妄想,凡人见到神仙,谁又忍得住不求仙缘呢?
这些人中,怀着和这位母亲一样想法的人,不知有多少。
“有缘无缘,天已注定。妄求仙缘,反遭祸殃。”
土地有感而发,告诫了一句,点了点手中的策地杖,“吾乃本方土地,因天下大乱,久无香火,神庙荒废已久。念你母女性情淳朴,观你们谈吐也是读过书的,吾欲重立神位,须有人在庙中打理俗务,你们可愿做我庙中庙祝?”
“愿意!当然愿意!快拜见土地爷爷!”
母亲满脸惊喜,当场就要拉着女儿跪拜,被土地止住。
“你们助道长发放完丹水,拿着这块石牌先去度支国找个地方住下,石牌上有神力加持,能够护你们周全。等石牌发热,会指引你们去往庙中……”
土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灰色石牌,上面雕刻着他的形象,栩栩如生。
他刚得到玉佩,自觉担负了千斤重担,要好好想一想,理清局势,再考虑立庙的事。
后面还有灾民陆陆续续赶到,秦桑和小五在这里停留了三天。
许多人喝了丹水还不愿离去,最后见没什么好处,神仙也没有收徒的想法,才启程去往度支国。
三天后的晚上。
土道上人影变得稀疏稀稀。
小五和三个丫头得空,蹲在炉灶前,望着天上的星星,时不时往火里添一把柴火。
“小神仙姐姐,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最小的丫头乳名银儿,指着天上一颗星脆声道。
两个大点儿的丫头更懂事,对小五总带着几分敬畏,处处小心,反倒银儿和小五混的最熟。
秦桑在小五身上使了个障眼法,三天朝夕相处,她们也没发现小五是瞎的。
三月同辉的奇景,在那天后半夜便结束了,血月和暗月不知藏到了哪里,如今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天中。
“爹娘说过,那颗星叫月老星,拜月老星,月老就会送给我们一个好男人。”
银儿虽小,懂得不少,小脸上露出羞涩,突然问道:“小神仙姐姐,你以后会嫁人吗?”
“嫁人?”
小五迟疑,她听过见过那么多故事,懂得婚嫁的意思,但自己从未想过。
“不会,”她微微摇头,“为什么要嫁人?”
“神仙不能嫁人吗?”
银儿替小五惋惜,“娘说嫁人就有了依靠,能像爹爹一样,保护我们。”
小五摇头道:“我不用别人保护,师父会保护我。”
这三天,银儿她们的父亲很少说话,一直沉默着,不停捡柴搬柴,用这种办法麻痹自己,妻子也不与他讲话。
‘啪!’
听到银儿的话,缩在柴堆后面的父亲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双手抱住脑袋。
母亲听到压抑的哭声,眼神复杂,走过去揽住丈夫,两人抱头痛哭。
灶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女儿们没有察觉异常。
秦桑在一旁席地而坐。
土地趁秦桑还在,忙着驯服那群妖魔。
有些妖魔桀骜不驯,土地便催动玉佩,让它们尝尽苦头,知晓厉害,也就服服帖帖了。
至于魔性难除之辈,正好用来斩杀立威。
雒侯和朱雀闲来无事,帮土地驯服妖魔,三天时间便让这些妖魔对土地言听计从,在远处排好队伍,静候命令。
……
“终于来了,三天才到,反应委实有些慢了。”
入定中的秦桑陡然睁开双目,目光如电,抬头遥望度支国方向。
土地起初有些迷惑,很快也感受到有两股气息飞速逼近,远远看到夜空下飞来两道白虹。
“白炼遁法,是控鹤轩的仙修来了,”土地小声道。
他之前对秦桑说的那些名门大派,控鹤轩就是其一。
控鹤轩乃是度支国的正道仙宗,原本和守龙山齐名。
控鹤轩和神道合作,主动下山,护佑境内安宁,妖魔不敢侵犯,守龙山却沦落到迁宗的下场。
秦桑早有预料,随着灾民进入度支国,度支国境内的修行者知晓这里发生的事,定会前来查看。
‘嗖!嗖!’
两道遁光由远及近,在半途猛然顿住,却是看到了远处那群妖魔。
待确定秦桑和土地并无异状,才靠近过来,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