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靖桦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纸张,展开来看。
纸张上的字迹较多连笔,倒是不算潦草,还称得上是工整。
房靖桦敏锐的注意到这些字似是有不明显的左青,非错别字,他看了程千帆一眼,并未说什么。
“这是从中统的一个据点发现的。”程千帆说道。
“无耻。”
“无耻至极!”
“造谣污蔑,极尽抹黑攻击之能事。”房靖桦手里抓着纸张,愤怒说道,“这帮人不想着将精力和工作重心放在抗日事业上,却可耻的将矛头再次指向我们。”
“阴险狠毒。”他对程千帆说道。
纸张上所记录的中统污蔑新四军茅山根据地种植压片以筹集军资之事,彻底激怒了房靖桦。
作为主力红军长征之后曾经在山上带领队伍打游击,并且配合谷盈同志的队伍成功应对敌人十万大军的围剿的房靖桦同志,本身便对于国党保持应有的警惕。
饶是他想到重庆方面不会放弃对红色的限制和敌对,但是,他依然被中统的这种阴险招数刷新了认知。
“薛应甑不想着发展壮大上海区以同日本人作战,却还谋划着对付我们。”程千帆冷笑一声,“也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对我们下手,对于日本人,他们也就只有三鞭子的能耐。”
他的表情严肃,“现场还发现了其他一些文件,我现在正式向组织上汇报一下。”
停顿一下,程千帆说道,“是我根据搜查发现的文件以及相关情报总结的。”
房靖桦本来打算拿纸笔记录的,听到这里他放下纸笔,仔细聆听。
他需要将‘火苗’同志总结的这些情报牢牢记住,然后经过他自己的言语组织,重新整理出来。
程千帆总结了重庆中统总部向中统上海区下发的指导性文件中关于如何造谣污蔑红色的一揽子方略。
中统为了抹黑红色,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严格的制定了所谓的三步走方案。
第一步,造谣。
重庆中统总部方面要求各地中统站点组织一批人员专门编造谣言,内容涉及红党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各个方面。
甚至制定了考核业绩基准线,一般每周至少一条。
第二步,放谣。
中统局总部通电各省市区室,派中统特务在闹市街区、茶馆、电影院或学校等公共场所,装扮成商人、普通市民、工人或学生等,将编造好的谣言假装无意地讲给别人听,随之借群众之口将谣言四处传播。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收官之步一收谣。
在放谣过了几天后,派一个对所放谣言一无所知的特务,到原来的放谣场所探听消息,以了解所放谣言对公众产生的影响及群众的反应态度。
并且要做出总结,被老百姓接受和相信的谣言,要总结好的经验,造谣效果一般乃至是没有太多人相信的谣言,要总结教训。
这些经验教训,将用来作为重要参考,以兹决定下一轮造谣工作的项目方向。
“他们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房靖桦冷哼一声,“他们这是怕了我们了,他们对于我党领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忌惮了,害怕了,他们害怕人民支持我们,害怕老百姓站在我们这一边。”
“真金不怕火炼。”程千帆沉声说道,“谣言犹如沙上建瓴、空中楼阁,根基不稳,必将崩塌。”
“说得好。”房靖桦为‘火苗’同志的精辟言语喝彩,“是啊,真金不怕火炼!人民的红党,有着最广泛的群众基础,人民在,红色就在!”
两人就中统方面的阴险行为进行了剖析,并且决定形成电报文字,以上海地方党组织的名义向延州去电,向组织上示警。
这也正是程千帆星夜来秘晤‘包租公’同志的原因。
他自然也会在安全、合适的时间以法租界特别党支部书记‘火苗’同志的名义向‘农夫’同志去电汇报、报备此事。
但是,组织内部的公开层面,这倜情报最安全的处理方式是由上海地方党组织向延州汇报。
如此,该情报来源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并且具备一定的迷惑性。
“你刚才说中统的据点,发生什么了?”房靖桦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梅戊明。”程千帆说道,“这个人被人掳走了,他的手下一死一失踪。”
程千帆给‘包租公’同志递了一支烟。
房靖桦接过香烟,看了一眼,正是他自己平常抽的大前门。
他不禁点了点头,他知道程千帆平时抽哈德门居多。
“巡捕房对中统动手了?”房靖桦皱眉。
虽然他心中对于中统抹黑红党和红党军队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是,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中统上海区属于重庆在上海的一支重要的抗日力量,最起码名义上是如此的。
法租界巡捕房若是突然对中统动手,这将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代表了法租界对于抗日力量的态度变化,这种形势变化绝非孤立的,有着深远的影响。
“不是。”程千帆摇摇头,“我怀疑是丁目屯、李萃群的特工总部动的手。”
“七十六号?”房靖桦皱眉。
“是的,七十六号。”程千帆点点头,随着丁目屯、李萃群的特工总部地址搬迁至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包括我党在内的不少人已经开始习惯简略称呼对方为‘七十六号’。
“这个梅戊明,他在中统内部的身份可能非常重要。”房靖桦缓缓说道。
“我也怀疑此人是中统上海区的重要领导人之一。”程千帆说道。
“中统上海区危险了。”房靖桦表情严肃说道,“若是梅戊明真的是被七十六号秘密抓捕的,他能咬牙挺住不开口的可能性不大。”
程千帆点点头,在特高课,无论是现在的中统,还是当年的党务调查处,这些屠杀红党最狠的人,面对日本人的审讯,一个个都好似以得了软骨病一般。
如果说军统还是颇有一些面对日本人的严刑拷打坚贞不屈的好汉子的话,中统则是软骨头居多。
“我会安排同志们打听相关情况,查明情况后上报延州,请总部转达示警。”房靖桦深深地吸了几口烟,沉声说道,“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程千帆沉默的看了房靖桦一眼,并未就此事表态。
房靖桦强忍对国党反动派,对中统的不满和痛恨,顾全抗敌大局,深明大义。
但是,直觉告诉程千帆,以中统素来所表现出来的投降速度之快的特质,中统上海区的沦陷速度恐怕将是惊人的,根本等不及上海地下党组织去查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