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也非常渴望帮忙,非常心疼队伍上的同志,但是,我们不能。”路大章叹口气说道。
抛开他方才说的原因,他们不是不能参与类似的行动,但是,这需要组织上的批准和下令,或者确切的说,这种行动,最好是由‘农夫’同志指导下令,而最重要的是,此前‘农夫’同志来上海的时候,曾经格外叮嘱过法租界特别党小组,一切以隐蔽第一,安全为要:
尤其是切记不要和其他地方党组织发生危险的横向联系,不要参与容易暴露的联合行动。
……
三个人的意见一致,却反而是一阵出奇的沉默。
从心里来讲,他们是那么的热切渴望投身轰轰烈烈的抗日斗争中,和地方党组织合作,充分发挥他们的特殊作用。
但是,他们却不能那么做。
当然,倘若队伍上的情况非常非常糟糕,以至于组织上特别下令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想办法为队伍上提供帮助,他们将非常乐于出手。
“我们目前有更重要的工作。”程千帆给老黄和路大章散烟,“江南抗日义勇军主力西撤北上后,苏南东路地区的形势是急剧恶化的。”
“日伪军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不断增强据点守备和交通封锁,打算将苏南东路地区的抗日军民围困,分割消灭。”
“根据现有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敌人很可能在年关时节对苏南东路地区进行扫荡。”程千帆说道,“‘农夫’同志来电指示,希望我们能够尽可能的捕获敌人的军事动向,在军事情报上给予新江抗以支援。”
“新江抗?”老黄惊讶问道。
“是的,新江抗。”程千帆语气振奋,“江抗主力北上后,新四军江南指挥部决定将留在苏南东路的少量武装,交由江苏省委领导,与地方党组织上配合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目前,组织上已经正式以留在苏南东路的伤病员为基础,成立了江南抗日义勇军东路司令部。”程千帆说道,“新江抗在十分艰苦的形势下成立,甚至可以说是在敌人的围堵中成立的,但是,队伍上不畏艰难、不怕牺牲,已经取得了几次战斗的胜利,这也引起了日伪军的警觉和仇视。”
“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路大章郑重说道。
无论是他还是老黄,都是很难接触到日本人的,更遑论是日本人的军事情报了。
但是,他们可以配合‘火苗’同志。
他们相信,这也是‘火苗’同志紧急召开这次党支部特别会议的原因。
“我现在的初步设想是打川田笃人的主意。”程千帆说道,“因为不确定日军对苏南东路的扫荡会由哪一支军队来负责,我们很难做到有的放矢,当然,要做到有的放矢本就不容易。”
“所以,你决定从那位日本贵族少爷的身上做文章?”老黄说道,“是个思路。”
“我同意。”路大章沉吟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川田笃人是否有机会接触到有关敌人扫荡的军事情报。”
“我仔细思考过,是有这个可能的。”程千帆说道,“川田笃人的贵族身份,使得这个人颇受日本宪兵司令官池内的信任和亲近,倘若日军有什么动向,池内这个宪兵司令应该会掌握,那么,川田笃人这个宪兵司令部的参谋,也是有可能掌握的。”
……
“等一下,为什么池内会掌握日军扫荡计划?”老黄打断了程千帆的话,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我不知道。”程千帆轻叹一声,坦诚说道,“或者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理想化的推测,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他看着两位战友,说道,“我说说我的分析思考。”
“结合此前日军对青东抗日游击根据地的扫荡,以及日军对于宝山的扫荡,前者,我曾经从渡边联队的太田悠一的口中获悉敌人的扫荡计划,后者,日军宪兵部门是有派兵参加扫荡的。”
“这次会不会依然还是渡边联队进行扫荡?”老黄问道。
“以此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是不可能的。”程千帆说道,“我和太田悠一是保持不定期的聚会联系的,根据太田悠一此前所说,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回日本本岛休整了。”
老黄点点头。
“所以,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在宪兵司令部那边,在川田笃人的身上了。”路大章说道。
他看着程千帆,“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先假定日军宪兵司令池内是知道日军的这个扫荡计划的,但是,如何确保川田笃人能够掌握这个机密情报?”
“好问题。”程千帆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核心问题,如何确保川田笃人能够掌握日军的扫荡计划。”
“我补充一句。”老黄说道。
程千帆和路大章看向老黄。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即便是我们能够想办法促使川田笃人去接触和掌握日军的扫荡计划,我们又如何确保能够避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老黄表情凝重说道,“这点也很重要。”
“老黄说的也很有道理。”程千帆笑着说道。
“这两点,任何一点要做到都很难,更遑论是需要两点都做到。”路大章皱眉,说道。
“不是很难,是非常困难。”老黄点点头,“尤其是后者,一旦日本人察觉到军情泄露,任何可能接触到情报的人员都会受到调查,稍有不察,就可能进入到日本人的怀疑视线。”
“所以——”程千帆微笑着看着二人。
“一起想办法呗。”
“总有解决办法的。”
老黄和路大章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说‘一起想办法呗’的是路大章,说‘总有办法解决的’是老黄。
然后,三人讨论了好长时间,其间提出了好几个设想,最后都被否决了。
三人虽然有些失落,却并不气馁,别无他途,继续冥思苦想而已。
用老黄的话说,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三个臭皮匠一起谋主意,便是正儿八经的主意想不到,也能想到一个能用的‘损招’吧。
程千帆觉得老黄自谦了,他觉得他和同志们比臭皮匠要厉害多了。
……
“公务上遇到麻烦了?”白若兰关切询问丈夫,“我看你愁眉不展的。”
“唔,年关了,有些公务上的扫尾工作。”程千帆心中一惊,对妻子说道。
他知道这是若兰在隐晦的以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甚至于,若兰在提问题的时候,都已经提前帮他选择好‘答案’了——公务上的麻烦。
“工作是忙不完的,不要太劳神。”白若兰走到程千帆的身后,帮丈夫按压脑袋。
“帮我捏捏肩。”程千帆闭上眼睛,发出舒坦的叹息声,说道。
白若兰便轻轻打了丈夫的肩膀一下,然后才开始给他捏肩膀。
“年关了,巡捕房的年货备好没?”白若兰一边捏肩膀,一边找话题问道。
“年货?总务办在忙这个事情呢,我回头问问。”程千帆忽而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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