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面对落落大方的农家女孩牛丽娘,苏达会感到几分羞涩。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地方的父母官,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他每天都要走访很多百姓,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几名下属已经走进去坐下。
苏达却不自觉地停在牛丽娘的边上。
“大力兄弟现在怎么样了,精神好一些吗?”苏达关切地问道。
牛大力在福州经过名医的诊治之后,身体除了残疾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加上未婚妻跟他退婚,精神受到巨大的打击,有点自暴自弃。
牛丽娘开店之后,以一个女儿身撑起这个家,让他更加的自卑。
说起自己的兄长,丽娘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苏达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办法有了结果。
“这事儿要多谢县长,我哥哥现在在家里编织藤筐,生意还不错,有南昌来的客商跟他定制了很多筐,说是要用来装瓷器。兄长准备在村子里找一些帮忙,将产量给提升上去。”
苏达笑道:“这样真好,我们县里又多了一家民办作坊,以后发展的好了,还可以建厂房办工厂。竹子、树藤都是天然的原材料,我们的大山中取之不尽,很多工厂都需要这种软包装,以后不愁销路。”
“要不是你想到这个点子,我们牛家人是想不到这个点子的。”丽娘还是满嘴的感谢。
这让苏达更加不好意思。
“我是县里的官员,你们是县里的百姓,你们过得好了都是我们政绩,所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通过聊天,苏达得知丽娘家的生活状况。华族对民间商业的鼓励,让农民有了更多的选择。
他们虽然只能做一些下游产业,或者是一些辅助行业,但是这些小作坊却是华族工业化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当中的一些作坊今后可能会发展成为家族企业,做强做大。
苏达这两年在基层工作,变得更加的务实,他觉得自己在不列颠留学期间跟着大胡子后面做的那些研究,不能照搬到华族来。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在大胡子的思想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民本思想,这一点跟华族当前的很多实践不谋而合。
元首似乎对政府的意识形态并不在意,他只是要求各级政府注重实务,要干出实实在在的事情。
对地方官员的考核也不仅仅是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数据,而是看地方官员为地方发展做了哪些具体的事情,这些事情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
这样的考核模式大大增加了吏部的负担,需要他们不断地派人巡回走访。
这个时候,丽娘的米粉下好了,苏达赶紧端着米粉回到了座位上。
一名下属还不怀好意地问道:“苏县长,米粉西施怎样?人长的漂亮,又能干,一定是个旺夫的。”
苏达虽然是长官,但是年龄却比这些下属都小。
苏达瞪了那人一眼,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辣子放到那个家伙的碗中。
关于民间工商业发展的问题,一直都是董良关注的对象。
这几天,他建了京都大学堂的一个团队,以元首府的名义委托他们做一个调查研究。
让这些读书人去做基层的调研,有的时候比那些官员更加的客观。
因为官员在做调研的时候顾虑太多,私心过重。
这些学者属于第三方,又一个个自视甚高,能够更加客观地将基层的情况给汇报上来。
带队的学者名叫刘书同,是京都大学堂文法学院的院长,主攻社会学。
京都大学堂虽然建立的时间晚,但是却集中了华族各个院校的精英。
学部也给予了他们非常大的支持,所以这所大学堂已经成为华族学堂中数一数二的强校。
这位刘先生长着厚唇阔鼻,还束着古人的发髻,像是一个牛鼻子老道,脾气也是非常倔强。
但是董良看过这位刘先生做的基层调研报告,非常的务实严谨,没有浮夸,也不会强加自己的观点。
他的这种研究方式非常的新颖,却又不是什么创新,有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之风。
董良让人给这位刘先生看茶,自己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说道:“刘先生,最近这三百年以来,一直都是西洋人在主导这个世界,三百年前,大明未年,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就开始瓜分世界,正是在那个时候,葡萄牙人实际控制了咱们的蚝境。两百年前,荷兰人又成为世界霸主,那个时候,他们占据了我东番岛。最近着一百多年,一直都是不列颠、法兰西在主导这个世界,不列颠人击败了满清占据了港岛。”
“我说这些,是想问一问先生,为何我华族在这几百年间能够屹立不倒,没有像美洲以及印度一般被他们彻底奴役。”
刘书同知道元首对于世界的认识非常透彻,他也读过元首早期写的书。
社会学这个概念还是他从元首的书中抄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