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达成为全权特使,这一次去爱乌罕完成任务之后,可能还要到波斯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别想回来了。
董良必须要给自己选择一个新的侍从室主任,协助自己的工作。
这个岗位的级别不高,但是发展前景却非常好,而且每次都是董良亲自挑选。能够担任这个职位,意味着能够得到元首手把手的培养。
只要能够担任侍从室主任,出来之后最少也是一个地方大员。就连那些侍从室底下的工作人员,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都能够外放一个不错的职位。
有人将侍从室工作过得人称为元首党,他们的数量确实不少,很多人担任官府的重要职位。
张孝达这次担任元首全权特使,就挂了一个外交部副总长的职衔。谁都知道,他这次要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回来之后一定还会提升,说不定会成为正儿八经的副总长。
可是这人选到底给谁呢?董良并没有提前想好。
刚巧,苏达前往京城参加会议,抽空回了一趟元首府。
师徒二人在元首府的小花园中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董良想要通过苏达了解到更多基层官员工作的现状。�6�9苏达也有很多困惑想要请教自己的老师。
苏达知道董良为何将他放在地方上工作,他每次过来都会将自己的一些见闻和感受整理归纳出来,然后详细地跟董良汇报。
“老师,我在下面呆了将近两年时间,基层的工作真的非常难做,下面的人并不像中枢这样讲规矩。中枢只需要与地方政府和部门打交道,只要在自己的职能框架之内,照章办事就行。”
他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在底下,你就不能完全照章办事了,否则真的可能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老百姓更习惯按照自己的认知和习惯来处理事情。”
董良点头道:“我明白,你们在基层,一方面要发展地方经济,另一方面要维护地方稳定,消除各种矛盾。然而在和平年代,大部分的矛盾都是在地方上产生的。”
这一点,在基层工作的苏达感受最深,地方上的矛盾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解决一个又会冒出新的来。看似不关痛痒,但是累积了之后又会变成大问题。
就比如,县里之前将山地承包给集体,集体分给了每一户人家,这承包期只有三年时间。
有人心想,反正三年之后,这片山林就不是我家的,那么好了,我就可劲儿地砍树赚钱,砍了之后也不补种。
哪怕是华族制定了林木保护法规,也挡不住百姓偷偷砍伐自家的林地。
于是县里将这些山林再次收回集体。可是这样问题就更多,集体的百姓串联在一起去偷偷砍伐,因为工业的发展,木材的缺口加大,价格提升,而从远东和南洋运送木材回来,那成本也更高。
另外农村地区依然是一些大家族聚居在一起,家族的长辈在村子里面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相比于政府指定的村长,他们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族长,还有一些村子,村长的位置依然被大家族掌控,一些小姓的人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做人,总是受到无形的压制。
“老师,您知道那些村子里的小姓人家是怎样对抗这些大姓的吗?”苏达卖了一个关子。
董良饶有兴致地看向他,自然没有回答。
基层治理的问题一直都是华族的重要课题,也是华族治理这个国家的重大难题。
过去的几干年时间,朝廷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五个字——“皇权不下乡”。
这是一种无奈,哪一个朝廷也不想将农村收税的权力交到大族的手中,他们为此不得不跟一些大族妥协,将自己的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权力分给各个家族一部分。
苏达见董良询问的眼神,也不敢继续卖关子,于是说道:“他们的办法就是多生孩子,只要家里的女性能生,就一直生下去,哪怕是穷,哪怕是过得更苦,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够有更多的兄弟姐妹相互照护。”
董良也出身乡下,对此感触颇深。
一个村子最后几大家族之间的平衡,竟然是依靠女子的子宫。
“这种办法看似原始朴素,实际上也并非不可取。”
董良终于开口了,他的回答却出乎苏达的预料。他并没有完全否认百姓的这种原始的应对方式。
苏达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老师,您也认可这种办法吗?不是应该由官府去加以干预吗?”
董良摇摇头道:“官府的干预要有,百姓自己的办法也要鼓励。官府的办法不是万能的,相信你在基层已经深有感触。我们有时候干方百计想要推进的事情,甚至可能会遭到百姓的抵触,有时候治理百姓就跟治水是一个道理。”
“堵不如疏?”苏达道。
“堵并非都是不好的,疏通当然更加重要,至于什么时候堵,什么时候疏通,那就要看实际的情况。你看我们内阁中枢为何很少下具体的指令,大部分情况下只是给地方上一个目标。这是给你们发挥的空间,也是为了不限制你们的执行空间。”
苏达点头道:“确实这样,底下的人时常会抱怨,中枢总是将难题抛给地方,原来是这个原因。”
“是啊,咱们华族太大了,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像你所在的江西,也许是宗族势力最强的地方,所以你会感觉到大家族成为了地方施政的阻力,而华族的有些地方,比如西北,那里的民风彪悍,普通百姓不喜欢官府管的太多,他们有自己一套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到了粤省,各种帮派林立,年轻人整天将义气挂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