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颙琰便吩咐内务府安排茹婳搬去了钟粹宫。自从绣莹搬去翊坤宫与諴妃同住后,这钟粹宫一直都是久居无人的状态,这几年来一直空着,茹婳搬去住在主殿,做钟粹宫的主位,倒也合适。
蕴颜还不知为何颙琰突然让茹婳迁去钟粹宫住,不过她也没有去问问颙琰,颙琰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琳琅马不停蹄地去储秀宫看望蕴颜,出了这样大的事,满宫上下怎么都没人告诉她呢?要不是今早听见醉竹轩外洒扫长街的宫人说什么害死的八公主凶手什么的,如嫔娘娘迁去钟粹宫了什么的,她这才能得知这几日宫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情。
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吉嫔娘娘来了。”
“快请她进来。”蕴颜笑着道。
话音刚落,吉嫔便踏进了殿内,朝着蕴颜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蕴颜上前扶起琳琅,“不必多礼了,过来坐吧。”
蕴颜与琳琅一同到罗汉榻上坐下,采薇给吉嫔端来茶点。琳琅率先开口焦急地问道:“娘娘,八公主怎么这般突然就薨了?还有如嫔,她怎么突然又迁去钟粹宫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臣妾听说,有人害死八公主嫁祸给了您,如嫔与皇上有没有误会您?”
“你莫急,此事说来话长,待本宫一一说与你听。事发突然,皇上便下令封锁消息,好在本宫及时查明了真相,这才没有将此事闹得满宫人尽皆知,本宫亦能成功洗刷冤屈。本宫方才还正想着召你过来,将此事的原委一一告知与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蕴颜眉眼带笑,语气十分温和。
琳琅点点头,笑着道:“原来是皇上下旨,怪不得臣妾想问问那几个宫人,结果都支支吾吾地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蕴颜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知了琳琅,而后又继续道:“你知道么?本宫这次还查清了当年陷害你的幕后黑手,因为此事牵扯到当年的一件旧事,才会阴差阳错的使永嘉丢了性命。”蕴颜叹了叹了口气,“翠心告诉本宫,是如嫔胁迫茗青办事,最后陷害你的事情败露之后,便叫茗青给她顶罪。翠心为给茗青报仇,所以致使永嘉丧命连带着一同嫁祸给本宫。本宫去和如嫔当面对峙,她亦自己亲口承认了,佩心交代,当初也是她们让人给你送去馊饭,此事本宫没有回禀皇上,一是因为看在本宫与她儿时姐妹情分,二是因为她已承受丧女之痛,本宫于心不忍所以本宫替她隐瞒了此事给了她一次机会。琳琅,你会不会怪本宫没有让陷害你的幕后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琳琅摇摇头,认真道:“臣妾才不会在意这些,是娘娘当初还了臣妾一个清白,如今臣妾怎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如嫔已经失了孩子,瞧着整个人都快疯魔了,着实可怜。当年之事,早已过去,臣妾亦不愿再提。何况,臣妾也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顿了顿琳琅一脸好奇地问道:“娘娘,如嫔在衍庆阁住的好好儿的,皇上怎么突然下旨让她迁去钟粹宫住了?”
“本宫也不清楚其中缘由,昨夜皇上本是准备留宿在衍庆阁的,后来不知怎么又来本宫这里了,第二日,皇上便下旨让如嫔迁宫。大抵是如嫔说了什么话,惹了皇上圣怒吧。不过,让她迁宫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茹婳受了刺激,想必还是不愿见到我吧。”蕴颜说罢,颔首垂眸。
“娘娘别难过,臣妾相信,如嫔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这个但愿如此不仅仅是蕴颜希望茹婳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更希望她能回头是岸,不要再出手害人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芸贵人葬入昌陵妃园寝。这日,紫荆城中下了大雪,雪落红梅,甚是好看,蕴颜便带着琳琅一同去倚梅园赏景。这才走到倚梅园,便看到茹婳和新入宫的信贵人也在,此前见信贵人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之外,旁的时辰倒是还没见过,蕴颜本想上前与两人打招呼,却看到两人似乎起了一些争执,于是蕴颜和琳琅并未上前,而是在远处悄悄观察着两人的动向。
这时信贵人刘泠卿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嫔妾想为这个小宫女求个情,如嫔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这个小宫女吧。”
茹婳不屑地瞥了一眼刘泠卿,冷哼一声,“信贵人,你不过才进宫一年,如今就敢对本宫指手画脚了么?”
“嫔妾不敢,只是这个小宫女也只是不小心冲撞到了您,您犯不着与一个小宫女置气。雪天路滑,这个小宫女看到您心中一紧张脚下不稳也是情有可原的,您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就饶了她吧,也好在众人面前博得一个贤良的好名声。”
“这个宫女险些撞倒我们主子,若不是奴婢及时上前扶住主子,今日,这个宫女可就闯了大祸了!我们主子身子才好,信贵人,您说我们主子要是不罚她的话,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么?”佩心不满地为茹婳辩驳道。
“即便如此,也不该罚那么重。如嫔娘娘,您即便减轻减轻惩罚也是好的。”刘泠卿不死心地跪地再次给那个小宫女求情。
“信贵人,你今日非要跟本宫作对么?你若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本宫连你一块儿责罚!”茹婳冷不丁地问道。
刘泠卿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赶忙纷纷给蕴颜行了行礼。
“都起来吧。”蕴颜温声道。
“谢皇后娘娘。”佩心扶着茹婳起来。
众人都已起了身来,只有那个做错了事的小宫女不敢起身,一直跪地。“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怎么了?你为何不起来啊?”蕴颜假装不知情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倚梅园的宫女,贱名忍冬,奴婢做错了事正在领罚,不敢起来。”此时小宫女的脸已被冻地通红,眼里的泪珠一直在打转,低着头回道。
蕴颜扭头看了茹婳一眼,茹婳连忙跪地解释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只是罚她在这雪地里跪上三个时辰而已。若不是她先犯错,臣妾是不会罚她的。”到最后越说越没了底气。
“跪三个时辰的确有些多了,这样冷的天,雪又一直下着,宫人们穿的这样简单单薄,莫说是跪三个时辰,就是跪一个时辰,那也是会要人命的。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般罚她?”蕴颜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脸上却很平静。
“臣妾知错,还请皇后娘娘宽宥。”茹婳不敢当面和蕴颜对抗,于是只能暂时低头认错。
“信贵人方才给忍冬求情,你为何置之不理,视若无睹?犯了错当然要罚,只是错误和责罚要互相匹配,小错大罚,大错小罚都是不可取的。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是提醒我们要小惩大诫,可你却是背道而驰,何尝又不是违背了这句话的初衷呢?”蕴颜摇头笑笑,俯身将忍冬扶了起来。
“是,臣妾知错,日后绝不会再犯了,还请皇后娘娘赎罪。”茹婳自知理亏,只好默默咽下这口气。
蕴颜无奈地开口道:“罢了,你起来吧。佩心,雪天路滑,小心扶好你们主子回钟粹宫歇息吧。”
“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