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不想把这位混吃等死的燕王殿下拉进来,遂道:“没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你也知道他是个正经人,与我不是一个路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嘛。”
秦佑乐了,“也是,就冲着你和我喜好一致这一点,咱俩就是好兄弟。”
“打住打住。”赵瑾敲敲他的手背,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不好我那一口。”
秦佑瞟了一眼诰命席座里的樊芜,小声道:“得得得,你娘还坐那边呢,收着点收着点……”
正说着,有位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命妇从殿外徐徐而来,秦佑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对赵瑾道:“那些世家的二混子你估计都认齐了,今日这宴上的,你怕是还有许多眼生的。”他说完,便自顾自地以眼色一一指出殿内的皇亲朝臣分别是谁。
赵瑾早就记过这些人的画像,眼下温故知新,跟着秦佑先把皇亲们又认了一遍。等她看到朝臣那一席的第一排时,微微一愣,问道:“那是谁?”
秦佑跟着看过去,道:“那是鞑合的世子公策迪,怎么,你在梁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
赵瑾道:“鞑合靠着横西五峰的东面,挨着宁远,他们入邑京又不经过梁州,我怎会认得他?”
秦佑左右一晃眼珠子,半掩着口小声道:“鞑合王曾为公策迪向父皇求过亲,说想求娶一位公主。”
赵瑾见那鞑合世子时不时地往皇亲那一席的某一位看,直接就问道:“他是喜欢仪安公主吧?”
秦佑道:“阿珩吧,虽然是个不好惹的小霸王,但那样貌倒是实打实地好。不过公策迪不了解这丫头,她的脾气太刁了,等闲人侍候不来,也就只在谷怀璧面前才会收敛一二。”
赵瑾领会过仪安公主的脾气,此时斜着目光快速扫了席中的秦惜珩一眼,随口问道:“听闻仪安公主的府邸已经落成一段时日了,圣上这是已经有驸马的人选了?”
秦佑一耸肩,“谁知道父皇什么心思。不过阿珩嫁谁也与我无关,人嘛,既然投了个富贵胎,不好好地玩乐实在是可惜了。”
赵瑾无语地摇摇头,看向那边的席位时不住眼中一亮,又问秦佑:“那位呢?就是坐在我娘前一排的那位。”她的目光正在不远处诰命们的席面上,悄悄地冲之前的那位藕荷色宫装命妇努了努嘴。
“是二姨。”秦佑怕她听不明白,又解释一通:“就是英王妃,母后的嫡亲妹妹。”
一听“英王妃”三个字,赵瑾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过去,想仔细睹一睹这位佳人的风采。秦佑却偏了身子将她一挡,小声道:“我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让二姨看到你。”
赵瑾问:“这是为何?就因为我与我爹有些相像?”
秦佑伏在她耳边道:“听说你爹当年丢下二姨不管不顾,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就娶了敦华夫人,正好英皇叔爱慕二姨,二姨才一气之下嫁了。你不知道,二姨性子冷淡强硬,只怕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你,所以要我说啊,你还是绕着她走比较好。”
赵瑾心道这一段我知道的比你多,嘴上应下“知道”二字时,又越过秦佑瞥了英王妃两眼。
如秦佑所言,英王妃漠然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逢上有人与她寒暄,她也不露出任何笑容,简单地说完之后继续端坐着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人与事都是闲云雾影,这世间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朵刚刚出水的浅色芙蕖,素净清雅,姿容绰约。
“唉——”秦佑顺着赵瑾的目光看了看,叹气声中拿胳膊肘戳着她的肩,“自那以后,二姨就常伴青灯古佛,若非这种避不开的宫宴,谁也请不动她。咱们这辈的皇子公主中,她也就待阿珩要亲厚一些。”
赵瑾问:“那英王呢?”
秦佑道:“谁敢不给宁家人脸面?英皇叔也不能如何,不过是将嫡妻的名头给了出来,时不时地纳几个妾,就这么过呗。对了,听说你爹战死的消息传来时,二姨昏迷了三日,连孩子也掉了,之后的这些年再也没怀过。”
既然这样一往情深,当初又为何没有随老爹同去梁州?赵瑾远远地看着英王妃,将话咽了回去没有再问,倒是秦佑还在说着:“都是陈年旧事了,翻来翻去的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若你爹没娶敦华夫人,现在能有你坐在这儿?”
赵瑾顺着他的话点头:“是,殿下这话在理。”
“我看这时辰该差不多了。”秦佑左右看看,离开前拍拍她的肩,“上次的茶才喝了一半,明日继续啊。”
赵瑾道了声“好”,目送他归席时,随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就在这垂眸的短短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一道陌生的灼热目光正盯着她这个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