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不敢乱动,她抬起头,看到赵瑾枯瘦的左手攀附在岩壁上,已经枯涸的血迹再一次蔓延出来。
“你的手又出血了。”秦惜珩担心她吃力,承受不来。
“不妨事,臣也是……爬过雪山的。”赵瑾大口喘气,努力地绽出笑,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嘎尔迦的余脉,都、都比这陡……得多。”
“可是——”
赵瑾左手抓实了,右手拔出匕首,快速地又插进头顶的一处缝隙里,脚下紧着上攀一步,整个人缓缓地挪动。
秦惜珩盯着她青筋突起的左手,视线逐渐模糊,这一刻她透过夜色,看清楚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眼泪不受控制地悄悄滑落。
爬崖几近一半,背上还背着个人,赵瑾已是肩臂酸痛,她摸黑夜爬,脚下一不留意踩了个空,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去。
“啊——”
事发突然,秦惜珩惊叫一声,越发抱紧了赵瑾。
“公主。”耳边传来赵瑾的声音,秦惜珩睁眼一看,她还安全地挂在赵瑾的身上,两人悬于崖上,并未再往下滑。
她后怕地抬头看去,匕首仍插在崖壁内,只是上方好似多了一长串的利器划痕,再看赵瑾的左手,依旧攀持着山石,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纵然如此,秦惜珩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赵瑾左袖的袖口。那里之前还是浅淡的素色,现在已经成了斑驳点点的乌褐色。头顶上方的血迹残留成一条直线,想来赵瑾方才一直是在用左手贴壁,减缓下滑。
“你、你……你怎么样?”秦惜珩带着点哭腔,好半天才缓和着将一句话说完整。
赵瑾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才哭,抽出一口气来安慰道:“公主别怕,臣在。”
秦惜珩拼命地摇头,话都说不全了。
赵瑾看不到,只能听到哽咽声,又道:“公主闭上眼睛,别往下看,臣一定保你无恙。”
秦惜珩捂住口鼻,半晌才颤声说了一个“好”字,她抬头看到月光下崖壁上的微弱血迹,心中惶惶不安。
“好……”赵瑾觉得自己几乎力竭,连声音都嘶了,好似下一刻就会再次从这高壁上坠下。她腾不出手来护佑背上的人,秦惜珩便用双膝内侧夹住她的腰,又用手背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抖的。
“不、不要慌,你……你慢一点。我不怕的,我信你,只信你一人。”
两人至此都不再说话,一个屏息,一个凝神,前者怕自己会成为更沉重的累赘,后者怕护主不周惹来罪责。山林间安静非常,偶尔还能听到丛林里窸窸窣窣的风动声,这一段峭壁奇长,仿佛是一道不见顶端的登天巨梯。
剑西境外有座名叫嘎尔迦的雪山,若无战事,赵瑾也会将雪山的余脉当做拉练演习的校场,那时候每每攀岩虽然觉得吃力,但现今回想下来,都没有东寰猎场的这一块崖壁吃力,过时久如亘古般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