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宓道:“师兄不必为我觉得可惜。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些年我走遍了大楚,结识的学者数不胜数,这是身居庙堂渴求不到的。”
彭芒章道:“你说的对。”
临近讲学的时辰,两人并肩往颜宅的大堂去,才行到半途,张宓看到有个人半搀着颜清染走在水榭那端的长廊下。
张宓并未见过颜清染的其他学生,便问彭芒章:“那是哪位师兄吗?”
彭芒章对着那张侧脸看了一会儿,认了出来,“是宁澄荆。”
张宓听过这个名字,又想到颜清染之前说要见客,便明白了几分。
彭芒章道:“老师其实并未收他为徒。”
张宓朝他看去。
彭芒章继续说:“你知道的,只有上了颜氏符竹的人,才真正算是老师的学生。宁澄荆是个难得之才,可偏偏他姓宁。老师与你祖父是旧识好友,就冲着这一份情谊,他便不能收下宁澄荆。”
张宓叹了声气,“有老师这样的挚友,祖父在泉下也能安心了。”
彭芒章又道:“宁澄荆与宁家的其他人不同,他从小长在外面,与家中父兄姐妹相交甚少。老师说他有灵气,心性也坚韧,若是多加引导,日后前途无量。他不能收下宁澄荆,却也担心他近墨者黑,受到家中的影响,就此被泥潭玷污,便将他看作外门弟子,仅教以学识。”
张宓看着那一老一少的两人,默然片刻,“老师也是用心良苦。”
彭芒章道:“他如今外放回京,多半要按照宁相的意思直入中枢,就希望他不要辜负了老师的这片用心。”
此次沧州讲学,慕名而来的学子挤满了整个大堂,倒也让张宓一一见到了符竹上的其他几名师兄。
“彭御史。”宁澄荆突然叫住彭芒章,对他道:“往后同朝为政,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海涵。”
“宁兄这话见外了。”彭芒章淡淡一笑,“你我也算同出一门,不必客气。”
“那一位据说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宁澄荆用目光指着张宓,又问彭芒章,“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彭芒章并不多想就道:“蔚熙不过是一介白衣,老师觉得他资质好,就收入门下了。”
宁澄荆道:“我看他年纪轻轻,谈吐与学识便皆是不凡,若真是无家无势的平平之辈,那还真是难得。”
彭芒章笑道:“谁说有点本事的就非要入仕?隐居山野踏遍八方何尝不是一种追求?想来他的那些不凡,皆是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