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仲孝道:“该是十岁。”
楚帝感慨,“你都跟了朕四十多年了。”
“是啊,”宋仲孝也是慨然,“竟然已经四十多年了。”
楚帝道:“春闱案平反后,朕连续几夜都梦到了少时。那时候大家都在,朕还总和灵浚阿霁他们赛马,范相和老师就坐在场外,喝茶看着我们。有几次,朕与太后闹了些不快,便不想住在宫里,于是去了范相的宅子,还吵着不愿回宫。”
宋仲孝道:“臣记得,圣上但凡是去范相家中,都很高兴。即便是与太后有矛盾,出了宫也不会再想了。”
楚帝道:“因为范宅与别处不同,朕每次去,就觉得是回家。既是回家,又怎会把不快的情绪带回去。”
宋仲孝道:“好端端的,圣上怎么说起这个了?”
楚帝道:“他在的时候,朕不敢说。”
宋仲孝便知他指的是谢昕,笑道:“圣上这是想范相了?”
楚帝道:“一直都在想,最难熬的时候,就是靠着想撑过来的。朕还一直记得与阿霁初见的时候,范家上下,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对朕摆着张冷脸,毫无礼教可言。朕那时也是看到他就来气,范相那么重礼仪教导的人,偏偏就对他一直纵容,还让朕不要与他计较,后来连阿棨也偷偷抱怨,说他们家这四个儿子里,好似只有阿霁才是亲生的。”
宋仲孝也记得这些事,笑道:“圣上那时候与三公子一直不对付,后来怎么就好了?臣当时还奇怪了许久。”
楚帝道:“他突然找朕喝酒,那次喝过之后,他对朕的态度就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至少会讲点礼数,也不知道是不是范相对他说过什么。”
宋仲孝道:“或许真的是范相暗中提醒过吧,圣上毕竟是天子,三公子这态度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范相也受不住御史台的弹劾。”
楚帝与他说了这么些旧话,心里便畅快了许多,他拿起一本新奏折,才看了两行,脸色便又暗沉了下来。
他忍着气把上面的字看完,却又觉得忍无可忍,直接将这封奏折扔了出去,恨骂:“混账!”
宋仲孝赶紧替他捡起,忐忑问道:“圣上为何动怒啊?”
楚帝怒道:“程新禾多次提出征讨赫尔部收回端城,可他们每次都说国库拮据账目赤字。朕现在说要增加矿税充盈国库,他们又说此举是收刮民脂民膏,要压榨百姓的血汗!当朕看不出他们的心思吗?中州道的那些矿场,哪一个不是与他们这些人沾亲带故!”
宋仲孝只是听着,并不知道该如何相劝,他叹口气,心想若是谢昕今日没有出宫就好了。
楚帝说完,这时又想到赵瑾上次请命西征,心中越发觉得对她不住,怒急之下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圣上!”宋仲孝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快步过来扶好了他,正要大声叫人,就被楚帝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