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俏皮地眨一眨眼,笑道:“我倒是更想吃一碗豆花儿。如果有的话帮我买一份,让他多给我加糖,若是没有就算了。”
徐怀谷点了点头,便领命出门了。其实他也想吃个早点,毕竟好久没尝过了。还记得刚和余芹进城的时候,身上没有钱,连吃一碗素面都得精打细算的,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到的竟然不是苦,而是一种久远的烟火气了。
自己一封书信写给了余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徐怀谷其实很想她,他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出客栈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一下街道上的行人,得知不远处就有早点摊,便走过去了。早点摊里人不多,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碗馄饨给自己吃,又要了碗加糖的豆花儿,让老板娘打好包预备带走。
馄饨得趁热吃才好,碗面上的几粒翠绿的葱花分外诱人。徐怀谷把头埋进热气腾腾的水汽里,提筷子拎了一个,塞进嘴中。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味道,清淡的肉香,韧性十足的馄饨皮,吃一个满嘴留香。
他享受地吃了一个,然后往街道上看去。街道上的店铺大多和这早点摊一样,都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约莫是大余国近些年来养军队花了太多钱,国库空虚,导致底下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了的缘故。
早点摊的对门是一家裁缝铺子,有一名中年妇人坐在柜台后边,正低头认真地在做刺绣。她的身边坐了一个芳华正茂的小姑娘家,约莫二八佳龄,应该是那中年妇人的女儿,身材匀称,头发乌青乌青的,插了一支木簪子,正是生得一副好骨貌。都说美人看骨不看皮,小姑娘从这一点来说,好看极了。
小姑娘正坐在她母亲身边,手里挑了一根针,也在低头专注于绣活儿。时不时的,她还要撇过头去朝她母亲笑着说两句体己话,眉眼间的风情活像一只可爱的雀儿。
徐怀谷一边吃馄饨一边看她,他总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像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都说女大十八变,那时候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姑娘,现在八九年过去,都已经十六七岁了,让徐怀谷陡然去认,他也拿不准。
那边裁缝铺里的中年妇人像是发觉到了徐怀谷的眼神,忙朝他瞪了一眼,随即把自家姑娘唤进了里屋,不让她在外边了。
徐怀谷自觉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去问,只得问早点摊里的老板娘,道:“我想问问店家,对面那裁缝铺里的女孩儿,姓什么?”
那老板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几眼,说道:“你若是个踏实的人,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但你不过只是见了人家一眼,就问我这话,恐怕心里是犯了什么胡思乱想的癔症,我却不敢告诉你。”
徐怀谷忙解释道:“店家多虑了,我是见她特别像我以前认识过的一个人,所以才问这么一句。”
那老板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依旧不肯说出来。
徐怀谷不得已说道:“那我只问店家一句,那女孩儿是不是姓屏,单名一个翠字?”
老板娘眼神一亮,惊奇道:“你竟然认得她?我之前瞧着哥儿好生面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怎么认识屏翠?”
徐怀谷笑道:“原来真是她,出落得越发大方了!不瞒店家,我是离乡远去的人,离开兴庆也有八九年了,前两天才刚回来。屏翠小的时候,和我关系可好了,如今一见,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嘛!屏翠是我看着长大的,越发出落得像个美人儿,你不晓得,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烂了呢!”那老板娘满脸都是快活的笑意,好像屏翠是她自家闺女一样。她又看了一眼徐怀谷腰间的佩剑,说道:“不过说句实在的,哥儿你回来的也不是时候,现在谁不知道兴庆城可不比往年了,涌进来一大批难民,又没钱又没活计做的,闹得全城不得安宁。”
徐怀谷略皱一皱眉,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南边要打仗了,他们也是为了活命而已。”
“这么说起来,南边是真要打起来了?”老板娘停下手上的活计,满脸愁容,“这可如何是好啊!咱大余国打得过吗?我可听城北宋婶子说,他家那个在朝廷里当官的舅舅都已经收拾好银两和行李了,就准备连夜跑路呢!你给说个准信看看,咱打得过吗?”
徐怀谷神色为难,思索了半晌,才郑重地说道:“不好说,只能说是一场硬仗,但是输赢还尚未是定数。”
“诶哟,这么说起来,日子又愈发难过了。本来店里生意已经不好了,这可叫人怎么办啊!”
徐怀谷也爱莫能助,他吃完了馄饨,掏出二十文钱,递给老板娘,然后提着李紫的豆花儿,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
“诶,这位哥儿,请等等!”那老板娘又叫住了他,好奇道,“不是说屏翠是你的旧相识吗,怎么不去看一眼呢?”
徐怀谷朝那裁缝铺子看去,中年妇人还在柜台后做活儿,店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徐怀谷语气略有些苦涩地说道:“下次再去吧,我怕今儿个突然过去吓着她。店家的,你回头得空了帮我和她说一声,就说一个叫徐怀谷的,择日来拜访。”
“行嘞,那哥儿您慢走。豆花儿冷了不好吃了,快点吃才好。”
徐怀谷点点头,往客栈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