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是五日,这五日里,边关的变化可就比之前大了去了。
先是最西边的葫芦关被破,再是最东边的黎阳关,再后来,妖族又攻破了好几座关隘,短短五日里,大余国南边七关之中竟然只剩下了堂林关一座关隘还在苦苦支撑,然而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都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其余六关的溃败,让堂林关的众将士们也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之前能守住妖族进攻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七关合纵连横,恰似一条锁链一样,从东至西,牢牢锁住妖族北上的所有路径。此时六关被破,仅剩堂林关一关,妖族既可以从四面八方攻来,又没有援军,可谓是孤立无援。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上面依旧下达了死守的命令,这令守城的将士们颇有些寒心。
黄昏时分,堂林关城墙最高处,有两人站立。
今日下了小雨,狂风卷碎雨丝,呼啸着砸在城墙上,也砸在二人的脸上。他二人也不管不顾,只看向城墙之外,眉头紧锁。
透过斜风细雨,隐隐约约能看得见黑色的影子在不远处活动,四面八方,都是如此。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都是妖族的军队,离堂林关大约有四五里的样子,也不急着靠近,像是在等待时机,要一拥而上,啃下这块硬骨头。
堂林关的形势如今很不容乐观,四周都已经被妖族军队包围,预计妖族的数量得有三四十万,而堂林关之中只剩下六万余将士。敌众我寡,况且守城的资源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待在关内,无异于坐以待毙。
那二人还在观察形势,旁边台阶上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将领冒着风雨前来,朝那高处大喊道:“楚将军,马已经准备好了,全都在北门。将士们的弩箭也已经上好了,就等将军下令,将士们便可以一举冲杀出去!”
“再等等!”楚秀杨愁眉不展,“等他们靠得再近些。”
“可将军,已经不能再等了啊!下面的将士们已经等了太久,焦心难耐,若是还不能一鼓作气突围,只怕连这最后一口气也没了。士气没了,还能拿什么和妖族打啊!更别提突围了!”
楚秀杨迟疑了,她看向身边的徐怀谷。
徐怀谷看向远处,皱眉道:“妖族离我们还有四五里地,若是此时贸然冲出,不仅是北边,其余三边的妖族也会朝我们聚拢过来,形成包围之势,很是不利。要等他们再靠近城墙些,到时候我们以迅雷之势朝一个方向冲杀而出,妖族阵型必然溃散,其余三边无瑕顾及北边,生还机会更大。”
那将领急忙抬头劝道:“可将士们已经等不下去了!请将军抉择!”
“传我的令!”楚秀杨咬紧牙关,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向北边,“明日黎明时分,随我冲阵,突围!”
“是!”
那将领得了令,转头脚步匆匆地离去了,只剩徐怀谷和楚秀杨还立在城墙上。
此时是黄昏,离明日黎明突围,还有六个时辰。
“我还得多谢你的箭。将士们能随身配一把弩,生机便大多了。”楚秀杨看向徐怀谷,感激地说道。
原来徐怀谷那日与韦彩衣换箭,虽说有些波折,但最终他还是说服了韦彩衣,
用自己名下所有妖族的性命,换了五万箭矢。加上堂林关原先还剩一万多支箭,差不多刚好一人能分到一支,便干脆给每名将士都配了一把单发弩。
每名将士虽只有一支箭,然而可千万别小瞧了它。近身冲杀突围,大弓用处不大,然而弩却不一样。近身之中,弩箭一触即发,力道也不轻,起码可帮助将士抵挡一只妖族的扑袭,很多时候,这便是生与死的差距了。
“这都不算什么。”徐怀谷忧心忡忡地看向北方山林,说道,“从这些包围堂林关的妖族手中突围而出,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后续的才更麻烦。”
林仓央那边此时已经将堂林关驻军北上的唯一道路告知了妖族,妖族届时肯定会在那条路上埋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徐怀谷更担心的是这条路上埋伏的妖族,而且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感觉此路凶险异常,极有可能是死路。
楚秀杨又问道:“徐怀谷,你觉得明日之突围,能有多少胜算?”
徐怀谷摇了摇头,沉重说道:“难说,不超过三成。”
楚秀杨突然笑出声来,道:“三成?两军对垒,尚且五五分,如今我们山穷水尽,也能有三成,我也知足了。反正堂林关的将士们就算是全部战死,也一定会拼得鱼死网破。妖族想吃下我们,也得让他们咬崩了牙!”
二人继续看了一会儿,楚秀杨又道:“徐怀谷,若是我们实在不敌,你就御剑撤走,好歹能活下来。”
“撤走?”徐怀谷笑了笑,看向楚秀杨,“你当我是什么人?”
徐怀谷突然想起那日在葫芦关,李思青对他说的话来,他一个字没变地复述了出来。
“我能撤走,堂林关的将士们呢?我这么做,和逃兵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