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看着孔老爷的表演,耐心的待其说完后,平静的出声:
“若不是我运气好,这会儿孔先生怕是该在囚笼外老泪纵横的看你的二闺女吧。”
孔老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没想到戴春风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说。
“这件事是小女鲁莽无知,还请戴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其实不是运气好,是有人在关键时候将我拉了出来扑在了我的身上,要不然,孔先生这时候想跟我说话,恐怕得通过第三人之口了。”
孔老爷沉默一阵后,道:
“戴局长终究是洪福齐天,有大运气护佑。”
戴老板的嘴唇蠕动了下后,突然间失去了争论的欲望。
当他选择见孔老爷的时候,其实已经证明他屈服了。
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跟孔老爷说事情的严重呢?
可是,一想到依然躺在医院里,九天都未曾醒来的外甥,被利益、权力等充斥的“理智”却又浑浊了些许。
他对这个外甥,最初只是一起生活两年多的亲情。
可外甥自回国以后,却几乎未给他添过麻烦,没有仗着自己是他舅舅便惹事生非。相反,外甥反而给他这个舅舅,带来了无数的好处和……忠诚!
党务处的审讯室中,面对一心要诬陷自己的党务处,外甥受尽折磨宁死不松口;
双十二之变,外甥在他最混沌的时候,指明了最光亮的路;
甚至在之后,也愿意为领袖而冒死去深入虎穴;
举国抗战,外甥身在上海,成为了军统最耀眼的一面旗帜;
重庆,面对利益的受损,自己一句话,刚烈无比的外甥却愿意陪自己去低下高傲的头颅;
面对来自权贵的羞辱,外甥依然愿意站在自己跟前,以区区上海区之名,愿为自己这个表舅遮风挡雨!
罗家湾的那声爆炸,危机之际,外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扑在了自己的身上,至今却生死难料……
这一瞬间,一抹多年不曾有过的热血突然间涌入了戴老板的脑海。
啪
戴老板猛拍桌子。
孔老爷被吓了一跳,随后阴沉的望向了戴老板——戴春风,不要以为我孔某人下台了,你这条狗就能肆无忌惮!
“洪福齐天?大运气护佑?”
戴老板暴怒的吼道:“是我外甥压在了我的身上,才让我从鬼门关前爬了回来!”
“我外甥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死不知!”
“你轻飘飘一句洪福齐天、大运气护佑,就能让他从鬼门关里踏回来吗?”
“孔部长,你女儿的命是命,我外甥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以为你女儿跑到了美国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了?”
戴老板的目光阴沉的可怕,自侍从室见到“夫人”后了解真凶后的杀机统统的爆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信不信孔令伟还没踏上美国,我就能让她下!地!狱!”
孔老爷怒道:
“你敢!”
“我敢!”
戴老板怒声道:“我有什么不敢?你女儿敢派人刺杀我,我怎么就不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这句话出口,孔老爷的怒气马上消散了。
是啊,他那个无法无天的闺女,都差点送这个掌握着上万特务的特务头子下地狱了,人家还有什么不敢?
“戴老板,消消气——这件事是令伟有错在先。可我终究是当父亲的,请戴老板理解下一个做父亲的无奈,这件事,我愿意给你一个交代。”
发泄了一通的戴老板,听着孔老爷依旧高高在上的口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终究是个有理智的人。
当“夫人”向他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些话以后,他……其实已经别无选择了。
除非他想舍弃现有的一切,否则,他别无选择!
所以,孔家……也不过是一个交代。
交代啊!
沉默一阵后,戴老板幽幽的问:
“交代……什么样的交代?”
孔老爷暗暗舒了一口气,刚才戴春风暴怒的样子着实吓了他一跳,他以为戴春风要逞匹夫的血气之勇呢!
没想到终究还是屈服于利益了!
想到这,他内心又暗暗鄙视——说得再好、唱的再好,终究不过是要回到“利”字上面。
呵,走狗就是走狗!
虽然心里鄙夷着,但孔老爷面上却做出一副“良善”之态,他道:
“川康滇黔各省的烟土缉私权,交给你。”
“港记公司那边……”
“也给你!”
张安平用点燃了舆论风暴后,孔家就成了过街老鼠,大队长承受了无数的压力后,终究没保住孔家,让孔老爷下台了。
但多省的烟土缉私权,却依然在孔家的控制下——孔二魔王被严令不得参与港记公司的龌龊勾当,这并不意味着孔家就要丢失烟土这块肥肉。
无非是换个代理人罢了!
但在彻底招惹了军统以后,熟谙生意行当的孔老爷却敏锐的察觉,孔家以后怕是不能在烟土行当中获利了。
因为军统本就是第二大的烟土贩子,孔家跟军统结了死仇,这烟土生意,难保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将烟土这行当交给军统。
毫无疑问,这【破天的富贵】将戴老板砸晕了。
“不够!”
戴老板目光咄咄的望着孔老爷:“我需要给我外甥一个交代。”
“戴局长还有何要求?”
钱?权?
这两字眼自戴老板脑海中闪过。
可马上他却叹了口气。
钱,外甥……并不喜欢。
手握猪鬃这个印钞机,但外甥几乎没有中饱私囊过——这也是他一直不好谋夺猪鬃生意的原因,因为猪鬃生意的利润,外甥全砸进了上海区跟淞沪支队。
权?
外甥要是好权,就不会情谊的舍弃张世豪这个身份了!
要什么?
向孔家要什么才能让外甥……满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