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于清源宫前整了整官服,这才在内侍恭请的注视下,迈步进了前殿。
清源宫虽为皇帝休闲寝居之所,实则分为两个部分,以奇石园作为分界,园子后的中殿、后殿及小园林,是皇帝的居所,而园子前面的前殿则是皇帝召见臣子、谈经论政的地方。
盛苑受诏而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前殿的议政房。
“臣,户部右侍郎盛苑,叩见陛下。”盛苑看着水晶帘后面的皇帝,不慌不忙行了个礼。
虽只匆匆一瞥,盛苑的脑海里却猛然乍现“衣带渐宽”四个字。
隐约觉着不对,偏偏她姐姐此刻不在这里,盛苑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偷瞧上座,只能把这份震惊按压下去。
“文臻快快平身。”幸好延平帝没让盛苑胡乱思绪太久,清咳两声之后,轻笑着开了口,“来人,快给盛爱卿上座。”
“臣谢陛下赐坐。”盛苑不动声色的看着内侍把座椅搬至帘外一丈处,之前的猜测愈发清晰了。
“欸!文臻非外人也,你们不必把座椅放得这般遥远。”延平帝指着帘旁的空地,让内侍们把座椅搬过去。
盛苑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装傻,再次谢过皇恩、落座之后,她抬头看向帘子后面的延平帝。
只这一眼,盛苑就看出了问题,延平帝眼底脸颊处明显有脂粉的痕迹。
这般化妆手法,还是她当学生时,和姐姐鼓捣着弄出来的。
那时她们姊妹为了考试常常熬夜,可小女郎们向来爱美,怎能忍受眼底黑圈、容色憔悴的样子?
于是,在系统的协助下,在历代贵族妆容秘法的基础上,借鉴了前世妆造手法的化妆技巧,应运而生了。
只是自从科举上岸,她吃得饱睡得着,鲜少有熬夜苦读的时候,每日里过得不知多么快活,因此这般精湛的化妆技巧便再没用过。
而今忽然见着,震惊之余不禁有些恍然。
联想到延平帝近来许久不曾直面众臣了,盛苑想咬指甲了。
其实,皇上很不必这样信任她,让她和其他大臣一样,在门外听旨就是了。
心里默默流着宽面条泪的盛苑,面上却不能露出无奈,只能像所有的直臣忠臣那样,面露关心的规劝皇帝:“陛下,臣有一僭越之言不能不讲……”
“爱卿素来诚直,何以自言僭越?且说就是了!”
盛苑拱手言说:“按理,做臣子的不可随意窥伺君主,可臣见明君伟岸之形隐有消瘦之意,不由妄虑连连……陛下乃盛世之君,龙体非一家私事,乃系天下苍生之福利,万不可不珍视之。”
“哦?盛爱卿说的倒也婉转!”延平帝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了两声,言说,“上旬言首辅远远儿的见过朕后,就鼓捣着都察院的御史又对着那群方士猛弹劾。
见朕不搭腔,他竟一反素来的平和,亲上了一份奏本给朕,奏疏上直问说,‘人主已是世上尊,坐拥九州定乾坤,四海内外咸敬待,何须苦苦仙山寻’?
哈哈哈,文臻呐,和言首辅比,你这个实诚人可是过于委婉了哟!”
“……”盛苑强忍着强烈的腹诽之意,轻轻讪笑两声,“臣这不是见陛下圣体清减了些,想劝陛下好生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