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想到要这样打工到死,我还是直接跳下去淹死算了。”
第14章
“……抱歉,一想到要这样打工到死,我还是直接跳下去淹死算了。”
铃木奈奈说着,稍稍向后仰,和五条悟拉开一点距离的同时就要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
这大约是很好笑的反应,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撑着下巴的男人为何一下扩大了笑意,还真的往后移了一点,退回了之前坐的地方,看上去就像他要给她待会儿站起来让位置似的。
实在是冷血!无情!
可明明做出了这样的动作,这个人却居然还假惺惺的,用那样轻佻的语气,装模作样地劝她:“真的要跳吗?不至于吧?真的不再挣扎一下吗?水很冷的噢?淹死的感觉也很不好受哦?”
铃木奈奈将脱下来的西装抱在怀里,又有些不服气地把它抖开来,在这样的夜色里,在那样不甚明亮还被某人挡住一大半的应急灯的光线里,她实在未能琢磨出这件看上去和其他西装没什么差别的衣服为什么会这么贵。
但是她也并没有质疑五条悟的话,因为买贵而看不出来哪里贵的东西是有钱人的惯常行为。
“可是这是几千万啊?”
她说着,就这么抱着这价值连城的衣服不肯松手,也不愿太用力,生怕把它弄坏,昂贵的西装面料和礼服相碰,她感觉湿意,水汽在自己的胸口一点点蔓延,而后又留住她胸口产出的一点热量,她不知道这点热量是来自于自己因为陡然背债而跳的飞快的心脏,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但总之,她没空想这么多,只很不忿地抱怨:“几千万円的西装,我要打工几十年才能还清吧?那时候我早就死了吧?再死前也最后一刻还要打工还债吗?”
这样大跨度的话题跳跃即便是五条悟听了也要瞪大眼睛,他凑近铃木奈奈,好像想从她脸上身上找出一点短命的迹象来,可是他现在没有六眼,没办法像超人一样用像X光的视线看她身体里究竟有没有癌细胞在扩散,可,凭借他对少女的印象,他想,应该是没有的。
又或许是现在的年轻人总是流行把生死挂在嘴边?不是常有那种人吗,年轻的时候总是不怕鬼神,追着怪谈跑,到了老了却开始贪生怕死,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烧香拜佛?
不过,铃木奈奈不是这样的。
五条悟找不到理由,索性不自己去想,他眨眨蒲扇般的,雪一样的睫毛,很不解地看她:“怎么就说到生死的话题了啊?你才十六岁吧,打工还债也就十多年吧,为什么觉得自己活不到三十六啊?”
因为目前来看,她就是活不到三十六的啊。
如果系统的确没有在骗她的话,满打满算,她已经只剩下五个多月可以活了啊。
但是,这些话是不能和他说的,虽然,五条悟目前看来是个脾气还不错的人,可先不说坦白系统时要支付的十亿罚款费用,也不考虑他会不会信这件事,只是光‘如果得不到爱就会死’这样宛若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的预言,说了的话,就会有一种如果不爱就是在杀她的,类似于道德绑架的感觉吧?
虽然五条悟也不像是个会在乎这些的人,但如果说半年后她真的死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因为铃木奈奈感觉自己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人,所以现在也只敢说一点点,一点点可能,让五条悟产生微茫如尘沙那样的负罪感呢?
这样一说,倒好像会觉得坦白反而是更好的事情了。
不过铃木奈奈不喜欢,她也不因为在此时提到自己要死而露出什么惆怅的表情,她只是学着五条悟刚刚的样子也睁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怎么能把十几年说的那么轻松啊,我活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年啊!你要我后面的十六年也这样过吗?”
她说着,像是灵光一闪,又或者她的前车之鉴实在有名,实在典型,能让她在这样冷到嘴唇发白又心跳如擂鼓的争执时刻也一下想到:“而且,就算活到那时候,我的青春也完全蹉跎了吧?那我不就是玛蒂尔德了吗?”
“不对啦,玛蒂尔德打工还债的是一条赝品项链,但我的西装可是真品噢?”
“有区别嘛,又不是我的!非要说的话,玛蒂尔德还在宴会上大出了风头,可我却没有啊。”
铃木奈奈一想,只觉得也许自己来这场宴会就是个错误,她将怀中好不容易彻底捂热的西装往五条悟手里一塞,把脚边的一双高跟鞋踢得稍微远了点,一边站起来一边说:“算了,我才不要成为为了一件西装付诸青春的悲惨女人,我还是死了吧,这次不要救我了,谢谢,现在让我死的话,我会感念你到最后一刻的,五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