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忌惮(1 / 2)

顽贼 夺鹿侯 2334 字 1个月前

崇祯九年二月二十,下午。

洪承畴以八营大军南压,以左镇四营居前,直趋欧阳衮的奇兵营而来。

左镇四营轻装急进,抵达早前歼灭白广恩营的战场,短暂修整检查战场。

倒不是左良玉想修整,实在是他的兵看见伤马死马就走不动道。

为了不把这些牲畜留给友军,他们甚至开始修车,把欧阳衮留在战场上的损坏战车拼凑轮子,改装成一辆辆板车,装载马尸。

左良玉也乐见其成。

敌军连伤马死马都没带走,营地还留下许多车辆钱粮,结合早前侦骑交战所获情报,判断这支四五千人的敌军畏惧其雄厚兵力,向西迅速撤退。

他们是安全的。

既然安全,让军兵花点时间收拾收拾牲畜也不算坏。

这当然不符合作战的常理,也绝非昌平精锐会干的事。

但现在哪儿有常理,哪儿又还有所谓的昌平精锐呢?他手下即便是昌平来的老兵,也在看不见尽头的征战中丢了傲气与纪律。

更何况,如今的宁夏兵团,连火枪都用上铁弹丸了,根本不存在维持纪律的土壤。

就在这时,后方派来标兵,向左良玉报告道:“左帅,军门将行辕设在东北六里的大佛寺。”

“六里?”

左良玉皱起眉头,心说你洪承畴咋不把行辕设在宁夏镇城呢?

这不神经病吗?

手上攥着标营和曹文诏部三个营,你扎营在我后面六里,我再前出三里打仗,送个消息都得传令骑兵往返奔波二十里。

这还能叫一个部分?

说句难听话,万一前线……左良玉觉得这场战役前线倒是不容易遇挫。

但万一遇挫,后方支援走十里地,够他死八次了。

不过传令兵见他神色古怪,很快就又补了一句:“军门还建议左帅也离战场远些,这是标营丁参将汇总的溃兵情报,请过目。”

左良玉听见这话,更古怪了。

寻思这你妈哪来的乱命啊!

我在追击敌军,要指挥四个营冲上去包围并歼灭敌军,你让我离前线远一点?

左良玉甚至怀疑,洪承畴已经私下里跟刘承宗谈好投降的价码了。

就在潜意识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以前他对刘承宗为首的叛军集团,一直心怀轻视,认为他们即使在河湟建政,也不过是凑合出来的乌合之众。

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所处的这支军队,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

过去他们团结在大明的龙旗之下,但当宁夏与京师断了联系成为孤军,洪承畴为凝聚军心掌握土地又行了非常之策。

这样凑合的结果,就是客军防宁夏军,客将防宁夏将,人人互相猜忌,心力根本无法往一块使。

现在这种猜忌情绪正在蔓延,他甚至开始猜忌洪承畴了。

但确实,洪承畴让他远离前线的命令,让人犯迷糊。

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关宁老兵出身,论干架没怕过谁。

身为主帅,打白虎旗骑马在敌阵一里外晃悠,是左良玉的习惯。

他这个习惯跟曹文诏不一样,曹文诏是喜欢带兵冲阵,他刚好相反,喜欢跟士兵站在一起,指挥他们冲阵。

这一来能提振己方士气,用名气震慑敌军;二来则可以仔细观察战场、快速下达命令,以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

这当然有一点风险,比如遭受炮击或被敌骑突击。

但他不怕。

炮击需要准备时间,既不能隐蔽调动火炮,也不能在这个距离准确命中。

而骑兵突击,想突击左良玉的人多了,从辽东到中原,他被后金、蒙古、农民军突击了几十次,那些突击力量无一例外统统都被他捉生,成为绯红征袍上的功勋。

怕风险还当什么兵,上了战场,人本就已进入生死存亡的境地。

将军和自己士兵站在一起,马蹄所踏之处,就已经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左良玉接过情报,不以为然地看了几眼,紧跟着眉头皱起,神情紧张起来。

才看到一半,他就对家丁下令道:“传我将令,四营军兵迅速离开这块战场,往北,不,往西寻找适合列营的地方。”

情报主要集中于火箭弹的描述上。

左良玉后脖颈子冒汗了。

洪承畴把它称作开花火箭,从升空到落地,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把数以百计的开花弹送到二三里外,覆盖整个战场。

他也没敢在战场多待,更没就近扎营,而是带家丁往西北走了二里地,离元帅军欧阳衮的营地足足五里,才命人扎下总兵帷幕。

左良玉一路上都在想如何破解火箭弹。

他也不知道刘承宗脑子咋长的,咋就搞出一堆无解的兵器。

抬枪重铳已经够难对付了,这会又大规模地用上了火箭弹。

左良玉对纵火生烟的火箭、开花弹都熟悉的很,但还没被刘承宗的火箭弹打过。

不过凭借白广恩部溃兵的描述,他也能琢磨这个新兵器的威力。

单纯的火箭和开花弹都有弊病。

开花弹威力足,但是用火炮打出去,推药爆炸容易让炮弹内的信管发生变化、发火率低;火箭可以众箭齐发,可以致远,但除非纵火,否则威力不足。

而刘承宗的火箭弹,则取二者优势,威力大、射程远、齐射多。

显然,这是个改变战争形势的兵器。

能在千步之外,不伤及前队的情况下,却把后队打成马蜂窝。

左良玉一知道关于火箭的情报,立刻后撤,很快在战场的西北三里找到适合驻营的位置,命人堆砌土山。

而在战场另一边,时刻观察敌情的张献忠气得哇哇大叫。

“还他妈不如炸他个王八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