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秋园由实毫不知情,坐在摇摇晃晃的山轿上,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用余光观察着身后。
面带愁苦的难民,得意洋洋的巡警,满脸微笑的商人,低头哈腰的伙计,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以标准程序确定了没有跟踪者后,秋园由实松了口气靠到椅背上,悠闲的打量着周围的民国人。
自从十多岁起来到民国,他每天都要重复同样的动作无数次,正是这份谨慎让他成功潜伏到了今天。
而那些嫌麻烦的同伴,早就死在了国府的监狱和刑场上,干这行就是在刀尖上起舞,大意不得啊。
想到这些年自己传回的绝密情报,秋园由实微微一笑,名声在外的军统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确实,在民国二十三年之前,他们的行动遇到过一些风险,可二十三年之后情况发生了根本改变。
准确的说,是长谷副部长,不,是长谷部长上任后,特高课在国府的情报活┴动一下子就变得安全了。
由此可见,有个可靠的上司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秋园由实不禁对素未谋面的部长先生心生敬仰。
只要等帝国战胜民国,他就能以英雄的身份回到本土,享受应有的荣誉,甚至成为外务省的高级官┴僚,这都是托长谷阁下的福啊。
秋园由实决定,任务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上司,只是听说对方从不缺钱,如何感谢倒是件难事。
在他思考间,山轿花了十多分钟,穿过狭小的街巷慢悠悠地来到了市民医院,又顺着医院旁边的小路进入了兴隆街。
这一路上,沿途监视点内的小特务们拍下数百张照片,一卷卷还带着温度的底片被立刻送回到军统技术部门进行冲印。
暂且不提秋园由实这个被卖了还在帮长谷良介数钱的日谍,左重坐在军韦会对面的监视点中,手上拿着一份由傅玲小组从东京发来的绝密电文。
“西园寺公二,记者尾崎、德国作家佐尔格于昨日拜访近卫文弥,谈话内容未知,近卫亲送两人离开,30分钟后西园寺公二独自返回。
当夜,尾崎、佐尔格秘密前往西园寺府邸,同日东京地┴下党似有异动,日本内阁及参谋本部附近有不明人员活┴动,请求下一步指示。”
看着译出的电文内容,左重挑了挑眉毛,让傅玲他们监视近卫文弥这个首相只是一步闲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近卫文弥,西园寺公二,尾崎、佐尔格这四个人怎么搅合到一起了,要知道这四个人的立场和信仰可是有着巨大冲突的。
他们一个是日本侵┴华战争的罪魁祸首,一个是未来的某某人┴民的老朋友,另外两个则是为反┴法事业献出生命的地┴下党战士。
后三者见面还能理解,加上近卫文弥就显得有些奇怪了,除非…………近卫文弥有事情需要听取三人的意见。
回想起佐尔格德国《法兰克福报》记者的伪装身份,左重若有所思,这或许跟朱可夫接替费克连科的情报有关。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不止他一个人知道德国人和红俄人之间的秘密军事合作,日本人同样清楚。
作为德国人和见多识广的记者,佐尔格针对诺门坎乃至远东局势提出的意见和看法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近卫文弥所做的事情,跟他寻找有德国┴军校留学背景的参谋一样,都是为了从红俄人的角度去思考诺门坎冲突。
就是不知道,等近卫文弥知道自己所邀请的三个人都跟红俄有关系时,会是一种什么心情,估计跟十多年后的某人差不多吧。
轻轻笑了笑,左重拿出火机将密电点燃,提笔在空白电文纸上写了句“继续观察”,便让送电报的小特务交给电讯处发给东京。
既然确定日本高层知道了朱可夫之事,蜃鱼计划就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此事风险极高,不能让傅玲小组涉险。
琢磨了片刻,左重起身在屋子转起了圈,一点点完善脑海中的行动步骤,直到邬春阳的汇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副座,监视点拍摄的照片都送来了,知道是您的命令,技术室全体上阵,用最快速度将照片冲洗了出来。”
邬春阳说着把一个沉重的皮箱放到了桌上,从里面取出了一摞摞厚厚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副副表情各异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一幕让左重想到了在金陵时通过照片查找南斗小组的日子,他缓缓拿起一叠照片快速翻了翻,然后笑眯眯看向邬春阳。
“春阳,要不要比一比眼力,看看咱们两个谁先从这些照片里找到隐藏的老鼠,输的人请兄弟们去一趟冠生园,怎么样?”
“是,副座。”
邬春阳咧了咧嘴,以他如今的明里暗里的收入,请吃一顿饭算什么,只要能跟副局长维持关系,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讲完两人便开始一张一张甄别照片,只可惜数小时过去仍然一无所获,不过左重却在里边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