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变成废墟的“雨山”杂志社回来后,戴春峰就坐在军统总部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对面站着的李齐五瑟瑟发抖,他也是刚知道老同学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局。
按说这事跟他没关系,可地下党内部有军统眼线这事,戴春峰只跟他一个人说过,现在计划失败且有泄密的可能,最大的嫌疑人是谁?自然是他这个知情者。
“嘭!”
戴春峰用力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李齐五膝盖一软,圆润地跪了下去,口中开始自辩和求饶。
“局座,卑职真的没有泄露机密,我对党国的忠诚天地可鉴,绝不可能勾连逆匪啊!”
望着李齐五那半秃的头顶,戴春峰面色阴晴不定,中统突然出现在各监视点,定然是有人泄露了机密。
但要说李齐五贪赃枉法,他信,可勾结地下党么,李齐五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问题是知道鼹鼠存在的就只有他和李齐五,若是李齐五没问题,内奸总不能是他自己吧?!
沉思了片刻,戴春峰让李齐五起来说话,顺手从文件框里拿出最新的情况通报,黑着脸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发展的鼹鼠失踪了,到嘴的肥肉,山城地下党市韦也跑了,就连我这个局长都差点被中统那帮浑蛋打死,徐恩增,可恶至极!齐五啊,你说,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李齐五被这个要命的问题难住了,行动出现纰漏,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可他要是实话实说,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上眼药。
犹豫了好久,他鼓足勇气回道:“局座,恐怕所谓的西北特派员和报务员是地下党方面的诡计,对方是想用假情报来甄别叛徒。
只是他们为何知道鼹鼠的存在,又为何对所有监视点了熟于心呢,我建议对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进行审查,卑职全力配合。”
令李齐五意外的是,听到有家贼,戴春峰并未动怒,而是淡定的点点头,用充满感慨的语气说道。
“我们内部有奸细不是一天两天了,地下党无孔不入,除了西北高层,谁也不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内鬼,委员长对此早就忧心忡忡。
老蒲的弃暗投明,原本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他能帮助我们将隐藏在党国高层的异己份子一个不剩的挖出来,是我太贪心了啊!”
戴春峰痛心疾首,若不是想顺藤摸瓜扩大战果,早就可以抓人了,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看到老戴在那自责,李齐五连忙见缝插针地拍起了马P:“局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情报工作千头万绪,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您千万不要这么想。
要不是您的领导有方,我们军统又怎么会牢牢压住中统,卑职还是那个意见,对局内所有人员进行内部审查,就从我本人开始,谁有意见,那便是别有用心。”
在说漂亮话方面,李齐五是有些水平的,不仅捧了戴春峰一把,还抓住机会以示清白。
戴春峰闻言突然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用所有人,审查局内的高层即可,齐五,你觉得呢?”
“是是是,局座您的说对。”不明所以的李齐五赶紧附和。
至于原因,上司的决定就是命令,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对于这个回答,戴春峰的内心有点失望,他起身背着手绕着李齐五转了两圈,最终做了个决定。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继续监听商业电台吧,等慎终回来,我会让他与你交接,你不要多想,毕竟情报非你所长。”
“好的,局座。”
李齐五能怎么办,就算再不甘也只能笑着答应,又跟老戴聊了两句后告辞离开,出门时面色非常难看。
戴春峰看着大门缓缓关上,转身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又取出一份文件袋,封面上标着绝密和四个醒目的大字。
——《捕蝉计划》
他抚摸着文件袋,片刻后拿起电话下令:“保护好李小姐,她要是出了事情,我要你们的脑袋!”
——
“啊!”
山城某个地下室内,老蒲发出一声惨叫,被紧紧捆在架子上的右手不断颤抖,指尖处不断有鲜血流出。
左重将带血的竹签扔到地上,冷冷看着对方:“既然蒲先生决定一条道走到黑,那我就成全你,不过过程会有些痛苦,蒲先生你要做好准备!”
“没有,知道的我都说了。”老蒲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都说了吗?”面罩后的左重乐了,弯下腰一把拎起老蒲的头发,面带嘲讽道。
“我很好奇,戴春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果党办事,总不会是钱吧。”
说完他猛地松开对方,掏出手帕擦了擦双手,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表情似笑非笑。
听到钱字,老蒲抖了抖腿上的脚镣,苦笑着说道:“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再多的钱对我也没有意义。”
左重脸上微笑不变,就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解释,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让我猜一猜,刚刚你说的那几个名字或者职务,背后代表了什么呢,恩,我的年龄?我的籍贯?还是我的职业?应当都有。
一旦这些人失踪或者被西北审查,戴春峰可以通过他们的动向来判断我的身份特征,所谓的招供其实是个陷阱,我说的对吗。”
在老蒲无辜的目光中,左重继续分析,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不断回响。
“虽然鄙人的口音不重,但作为一个职业情报人员,你肯定能听出我的籍贯,加上我的动作和之前的对话,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我的声音很年轻,年龄不会超过30岁,浙省人,接受过军事训练,熟悉军统内部的人事情况,是职业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