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在港口黑手党全员到位的情况下暗杀他们的干部,那毫无疑问会引来恶犬疯狂的撕咬。

可就算接到了撤退的指令,降谷零也并未立即离开。

他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末广铁肠,然后被松田阵平揍了一拳。

卷发的警官把他按在地上,就在降谷零以为他还会被揍第二拳时,鹿野又却满足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鹿野又自己似乎也知道这点,降谷零还记得那次在医院里时,他笑着和自己说“你想看我就大大方方地看好了”时的表情。

降谷零完全听不见狡猾的黑手党对松田阵平说了什么。

搁着几百米的距离,他只能看到松田阵平松开握拳的手,转而自暴自弃地伸手抱住对方。

就算是降谷零也知道,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正义。

为了达到更高层次的目的,公安的手也算不得干净。

可将罪犯和救世主的名字放在一起,本身就是件极具讽刺意味的事。

这是他和鹿野又之间绝对跨不过去的鸿沟。

降谷零想到这里,无奈地勾了下唇角。

白色的马自达RX-7启动,降谷零调整了下后视镜,刚踩下油门,就听见旁边诸伏景光的声音。

“琴酒已经知道了内格罗尼和鹿野又之间的联系。”

诸伏景光说这话时摘下了兜帽,他的那双蓝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下巴上新长了些胡渣。

“警视厅里有组织的卧底。朗姆让他去查我们的信息,结果一无所获。”

车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拐过一条街道,降谷零叹气,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吗。”

杀死一名士兵,平均需要花费五万颗子弹。[1]

这是在环太平洋战争发生期间统计的真实数据,因为几乎所有士兵都没朝着敌人开枪。

可鹿野又明川不同。

他节约到甚至能把空了的弹壳捡回来,再当飞镖一样扔出去。

自从上次鹿野又和他坦白了自己军警的经历后,降谷零就去调查了他的资料。

解开那些尘封的文件时,降谷零盯着录像上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看了很久。

九岁的鹿野又在录像里显得灰扑扑的,他的身上有很多血,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别人的。

受伤也无所谓,实验也无所谓,白天被放出去战斗,晚上就乖巧地等着身为军医的森鸥外忙完后来接自己。

降谷零捏住方向盘的手收紧,清醒地认识到鹿野又的生活轨迹就是从这里发生了改变。

军方把他当成了武器。

森鸥外也把他当成了武器。

没人意识到将一个本该上小学的孩子送上战场这件事有多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