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贫苦时周身皆是姐妹,位高权重时周身皆是善意。

苦杏仁的滋味像娘常年喝的那味药,苦到了心底,却生出酸涩,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甄嬛转身时的回眸好像还印刻在眼中,直到泪水滑落,她的身影才像水中倒影晕开似的消散。

“容姐儿,快起来拾掇拾掇,今日殿选可不能迟了!”

萧姨娘的声音将我惊醒,我缓缓转过头,看到了麻利收拾床铺的萧姨娘。

眼睛差点儿忘了眨,我错愕地看着她,又低头看向自己,身穿着素白色的单衣。

今日殿选?

我恍然摸了摸自己脸,尽是泪水。我觉得自己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已经入选秀女,一路爬到鹂妃,双手沾满鲜血,害死了很多人……

我讨厌紫禁城,讨厌这个世界……

那是前世吗?记忆历历在目,感觉那么真实。

如果一切还没有开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能回家,还能见到娘亲?

只要被撂牌子就行了!

我兴奋地掀开被褥,一只潮虫明目张胆地从褥子上不紧不慢地爬过去。

脖子微微抽搐,我无法控制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选择被撂牌子,返回松阳县,只会被爹嫌弃不中用,没准儿随便找个人就打发了一辈子,娘亲就要在那院子里被姨娘欺辱,受一辈子的苦......

这样的生活,又何尝不必斗?

明年夏天若是爹爹真如记忆中那般跟随蒋文庆押送军粮,家中没有了依仗,只怕一屋子都要充军发配,别说安度余生,哪怕是只保朝夕都很困难了。

不能被撂牌子,还是得步步经营、细细打算才是......

我赶紧起身,洗漱坐到凳子上,等着萧姨娘为我装扮。

“姨娘,将娘亲为我亲手绣的那件苏绣宫装拿来吧。”

那套苏绣宫装是娘亲为我置办的,是祝我旗开得胜的嫁妆。她说,女儿家在外,不能不留一件体己,会被人笑话的。

曾经,我未曾想到自己会中选,又生怕回程路上盘缠不够,特地留下这件素色宫装,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这件衣服竟成了我请罪赴死时唯一所有。

京城时兴花团锦簇的纹样,以红色与紫色为美,橘色和玫色次之。色浓而价高,也是因为印染需要多重工序和染料的缘故。所以贵胄千金皆穿得姹紫嫣红,方不逊色。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穿了京城闺秀们追捧的织花缎子。直到得知甄嬛被赐香囊,我才知道,什么叫反其道而行之。

想要脱颖而出,不是只有浓妆艳抹才能博人眼球,素净到底也是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