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门框踏过门槛,我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放肆!”
皇上又一次将茶杯砸出来,惊得我赶紧扶着柱子,生怕踩到了茶水打滑、又怕踩到了碎片摔着。
见我进来,皇上只是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面前的摊开的奏章,我亦不动声色,乖巧地进御茶房重新烹了一杯茶端到皇上面前。
他仍旧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独自生气,一言不发。
“容儿。你不问朕为何生气吗?”
我乖巧地侍立在旁,“皇上生气从不为自己,不过是为国为民,为朝政为苍生。”
“你坐吧,别累着了。”
我扶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缓缓地坐下,眼睛却盯着皇上,充满爱意地看向他。
“你懂事体贴,可旁人就未必如此了。敦亲王身为朕的手足,不说安分守己,以作皇室表率;反而嚣张跋扈,殴打朝臣。朕念他认错道歉不予追究,他反而娇狂起来,要朕追封他的生母温僖贵妃为贵太妃,还要迁入先帝妃陵。简直不成体统!”
我茫然地看着他,只是附和了一句,“敦亲王让皇上动气,是他的不是。皇上是天子,顺应皇上之心,便是顺应万民之心。敦亲王不顾万民之主,只顾一己之利,实在不该。”
我知道皇上生气不是为了朝政,他只是私心讨厌敦亲王而已。就像我私心讨厌甄嬛。敦亲王拥有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家世、一群宠他爱他的宗亲、还有一个忠贞不二、长相厮守的妻子。这才是皇上心中最不可言说的隐痛,给敦亲王加封只会叫他更加无奈和生气。
“温僖贵妃是先帝嫔妃,虽然早死,追封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温僖贵妃当年死得难堪,先帝下旨不许葬入妃陵。朕若允了他,先帝的颜面往哪儿搁!”
我低头一笑,听着皇上的话,只觉得他的嫉妒之心已经漫溢而出。好不容易让老十俯首称臣,又能用先帝压制着他,让他显赫的母家黯然失色,皇上怎么肯让他心愿得偿呢?
“是啊皇上!怎可让敦亲王置皇上于不忠不孝之地!”
我激动陈词,皇上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我能痛他所痛、急他所急,为他慷慨激愤。
“容儿一向温顺寡言,今日倒是很能体会朕的为难。”
我抽出腰间的绢子默默拭泪,忽然岔开话题道:“臣妾想到在家之时,虽为长女但父亲并不在意臣妾,反而将异母所生的弟弟捧在手心。臣妾孝顺父亲,却无法忍耐弟弟的娇狂欺辱,臣妾身为长姐一向对他礼敬有加,他却每每在父亲面前告状说臣妾心怀异望、怨怼父亲。臣妾这些年亦是有苦说不出......”
皇上见我哭得伤心,难得蹙眉起身走到我面前,拢着我的身子,和我一道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