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骨,醒醒。”
伏青骨被一把温和的嗓子叫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正泡在冰寒刺骨的水中。她浑身都被冻得没了知觉,连动动眼珠子和嘴皮,都有些艰难。
“……三郎?”
三郎陪她泡在水中,见她醒来,松了一口气道:“你终于醒了。”随后伸手拂去她脸上凝结的白霜,担忧道:“这里太冷,你得设法出去。”
伏青骨查探内府,发现元婴与魔种正缩在一起相依休眠。她同封元虚和封家人那一战,是为摸清封元虚和封家人的底,所以打得毫无保留,因此损耗不小。
她试着扯动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皆被沉重的玄铁锁链扣住沉于水中,无法动弹。
“这是哪儿?”
“水牢。”
伏青骨借由墙壁上两支微弱的烛火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冰窟,四壁皆由冰凿,窟内除她身处的水潭之外,并无立足之处。
而整个冰窟只有一个入口,被铁栅栏封死,栅栏外是阴冷幽深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这鬼地方,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她说话直冒白气,随后想起在药王谷寒井下疗伤时,楚屿芳给她的三酒丹和补气丸还有些,便对三郎道:“手伸出来。”
三郎依言伸手,伏青骨念了两声咒语,一个乾坤袋便出现在三郎手中。
她解开封印说道:“打开袋子,里头有个青、白两个药瓶,是驱寒疗伤的药。”
三郎从乾坤袋中找出她说的药瓶,上头写着功效、剂量,他按剂量各倒出一枚丹药喂进她嘴里。
丹药入腹,暖意便融融散开,使伏青骨僵硬麻木的身子逐渐有了知觉。
她收起乾坤袋,对三郎道:“别陪我泡着了,怪受罪。”
“我不冷。”他本是死魂,没什么知觉。
“我看着冷。”
三郎失笑,出水漂在了空中,“我本想出去探探,可这水牢外有结界,我闯不出去。”
他幽幽叹道:“都怪我太没用,帮不了你。”
“此时此地,有人给我喂药、作伴,已是难得。再说,封元虚选此地设囚,必是因此地不好突破,你又何必自责。”
话虽如此,可若是白虺在此,必定是另一番情景。三郎压下心头一丝挫败,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
“等什么?”
伏青骨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我落到封元虚手中,便先等等看他会做什么吧。”
见她不肯明言,三郎也没有追问,另说道:“我方才去洞口打探,门口有守卫,听他们说起一件事。”
“什么事?”
“楚谷主想逃跑,被抓了回来打断了腿。”
伏青骨却很淡然,“只是打断了腿,便是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何况封元虚发过誓,不会也不敢轻易对他动杀念,倒不必太过担心。”
三郎道:“我到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他逃出去。 ”
伏青骨盯着冒寒气的池水,沉默片刻后摇头,“我既跟他回来,便没打算再跑,我即便能跑,其他人能跑么?”
她眼底闪过寒芒,“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既是我跟他之间的冤债,便最好由我跟他了结。”
三郎知她是想起武陵派的遭遇,安慰道:“武陵派之事,错不在你。”
清风的邀约言犹在耳,他们却在无法实现约定了,伏青骨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犹如被寒风刮过,塞满了冰渣,又痛又冷。
她闭上眼睛,默念往生咒,心上却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会让封元虚付出代价。
往生咒自冰窟飘出,被飞雪载出雷泽,化为风露告慰枉死的魂灵。
神墟,大壑。
巨龙从深渊中苏醒,澎湃的怒意激起千层浪涛,将两岸山壁拍得哗啦作响。它焦躁地撞击着石柱,试图挣脱身上的枷锁,去寻找自己的道侣。
刚盖顶的灵宫被龙吟震落一层薄灰,老住持在崖边又是劝又是哄,皆不奏效,便只好去求青阳君。
青阳君降下十二道神罚,劈得白龙鳞片四飞,血染长渊,却是毫不奏效,反而越闹越凶。
“我要去救她,你若不放了我,我便将这神墟大壑,闹得天翻地覆。”
“……”
天地间一片死寂,沉默中夹杂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
白龙还在继续叫嚣,一道神光忽然击破波涛,直直洞穿了它的脊骨。它翻腾着发出痛苦的嘶吼,血水染红了整个大壑。
住持见状,连忙跪下磕头,为白龙求情,“神君息怒,神君息怒!龙君只是一时意气,并非有心触犯神威,还请神君宽佑。”
赶来的灵宫弟子见此惨烈场景,也纷纷跪下磕头,替白龙求情。
起先看热闹还看得起劲的司雷使见此情形,不由得汗毛倒竖,只觉脊骨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神君发这么大的火,降这么重的罚,即便他看这四脚蛇不顺眼,此时也难免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