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有些手足无措,“怎、怎么,弄疼你了?”
素月半晌才缓过气,砸落两滴眼泪,逞强道:“还好。”
好什么好,都疼哭了。席玉掏出手帕递给她。
素月一愣,接过手帕后转过身去擦脸,将脸给擦得通红,没一会儿脖子也红了。
席玉盯着那截粉颈,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在炎州救她时的场景,然后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素月坐回来,将手帕还给席玉,目光短暂对视,皆是故作镇定。
药总是要上的,素月深吸一口气道:“继续吧。”
席玉低声道:“那我轻点。”
“嗯。”素月将手伸出去,落在席玉手掌中。
席玉盯着她的手臂,眼神顿滞片刻,才重新给她上药。
饶是素月有了准备,仍旧被痛得倒抽了几口气,席玉停手看她,待她缓过劲儿,才又再继续。
就这么缓缓停停,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几瓶药给上完了。
最后就是包扎。
席玉动作很轻,几乎让素月感觉不到疼痛,他专注地盯着她的手,她便专注地盯着他,只觉得这般时光,若是能久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了。”席玉将纱布打结,长长的松了口气,抬头见她满头细汗,便知她遭罪不轻。
他将手帕再次递给她,“擦擦吧。”
素月顿了顿,接过来擦汗,然后对他道:“等我洗过后再还给你。”
“不用,拿着吧。”他想起去剑阁,在素月的阁子中,见过她用的一方落了色,也舍不得扔的旧帕子,说道:“你那张帕子旧了,正好换换。”
素月一愣,“你还记得那帕子?”
席玉点头,见她神色不对,怕她觉得自己是在嫌她,忙解释道:“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有些人念旧,这也没什么不好。”
一时又觉得自己没圆好,又补道:“只是一张帕子,你要觉得不妥,洗来还我也行。”
素月有些怅然,“你不记得了,那张旧帕子,也是你送给我的。”
席玉不禁愕然,他送的?他何时送过她帕子?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想起来,他还真曾送过她一张帕子,他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方才被他压下去的记忆,又再次浮起。
那时她被那沙蛟伤得厉害,他只好带着她,先找地方疗伤,这手帕就是那时送她的,难怪他当时见了,觉得有些眼熟。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她竟还留着。
素月将帕子握在手里,抬头直视他,声音轻而笃定,“你说得没错,我很念旧,也觉得念旧没什么不好。”
席玉哑然,素月对他的心思,虽未直接言明,却也是心照不宣。
她一颗真心明明白白,毫不掺假,他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对上毫无保留的付出和信任,竟无的放矢。
可她这番情谊,也让他难以回报。
席玉握了握右手,同她对视,“素月, 我……”
可一对上素月还泛着微红的双眼,拒绝和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我明白。”
素月明白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也明白他对自己的不忍,她虽然失落,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过不去。
她微微一笑,“你我不必勉强,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席玉怔怔望着她。
素月将手帕妥帖收好,然后摸了摸手臂,对席玉说道“多谢你为我上药,也多谢你的手帕,我会好好保管。”
席玉回神,“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素月看向普慧殿,然后收拾好剩下的药瓶、纱布,起身道:“我去帮忙安顿照料受伤的弟子,就先走了。”
她自己都还伤着呢,席玉叮嘱道:“那你当心,别碰到伤口。”
“我知道了。”
说明白后,彼此之间反而多了一份自然亲近。
如此也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回到芙蕖堂,伏青骨将小魔星安顿在了自己房里,这小魔星闯祸的本领,比四脚蛇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自己亲自看着得好。
她将人放在自己床榻上,随后解开其五识,在一旁等她苏醒。
小魔星睁开眼,翻身坐起打量四周,然后定定看着伏青骨。
伏青骨朝她伸手,她连忙往后躲了躲。
“你也知道怕?”伏青骨的手覆上她额头,探了探,说道:“功德没攒多少,祸却是走到哪儿闯到哪儿。”
说到功德,小魔星咽了咽口水,然后捂住了肚子。
她又饿了。
伏青骨将灵力探入她额头封印,小魔星顿时挣扎起来,伏青骨按住她,将封印加固。
小魔星痛得浑身抽搐,然后一口咬在了手腕上,然后崩掉了两颗门牙。
她咬到了白虺。
伏青骨松手,她立即倒在了床榻上,捂着嘴在床上直打滚。
白虺被咬醒,钻出来一看,见是小魔星,立即朝她龇了龇牙,“活该,本大爷一身铜皮铁骨,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魔头咬得的?”
伏青骨摸了摸它的脑袋,“醒了?”
“醒……”白虺张大嘴,傻傻地盯着她,“妖、妖妖道?”
伏青骨继续以神识问道:“怎么,睡一觉就不认识了?”
白虺回过神,不可思议道:“我们神识又共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还记得在云述识海中,曾与灵晔结契之事?”
“结契?”
白虺化为人形,凑到伏青骨面前,盯着那枚淡淡的印记看了半晌,“可不是都解了么?”
解开灵契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印记。
伏青骨想了想,说道:“或许与你用魂力来替我疗伤有关,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得问问席玉才知道。”
白虺摸着她额头的契印,欢喜得合不拢嘴,契印回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和妖道往后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伏青骨盯着白虺额间的契印,忽然问道:“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谁?”
“灵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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