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吏挥着鞭子前来驱赶,遇着廉羽时,却只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似有顾忌。
廉羽见了她的模样,本就背负灭族之痛的青年愈发眉头紧皱。他两个也算自小认识,廉氏世代手握赵国兵权,因此,他是那些贵族子弟中,少有的敢同赵姝对着干的。
他眉目生的颇冷,时常便是阴鸷桀骜眼高于顶的样子,若非廉家与周室的姻亲牵绊,赵姝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人。
然而从前不喜的,如今异国受难,廉羽的阴鸷桀骜反倒成了护盾一般,让她觉着心安怀恋。
午时休整,廉羽将几处通铺的被褥理了理,腾出了两床送到了她那处岩洞。
待他将干硬到硌牙的馍子吃完,听的咳音愈大,廉羽豁得起身:“我去给你请医官。”
赵姝一下扯住他衣袖,清秀的一张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意:“你日日跟着老将军,可有见过吾王印鉴?”
她将赵王亲手交给自己的书帕摊开,咳喘着递到他眼前。
廉羽沉默半晌,只是看了一眼,便俯身直视道:“诸侯印鉴皆有暗纹辨伪,赵戬的印鉴暗纹在右上,这一方直接省去了暗纹,只要见过真正诸侯印鉴之人,都不需细看便能窥破。”
赵姝浅浅嗯了记,垂目凝望那方书帕上她父王的笔势,心中暗涌奔腾。
这是赵王向秦王允诺献城二座的密信,信上写着要在半年后将她换回。
倘若印鉴作伪,且是秦王一眼便能看穿的作伪,那这书帕的意图……
“公子……叔父在临终前让我告诉你,继后与大王在去岁……得子。”
廉羽知道的很多,除了赵姝的身份外,许多事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更清楚些。
原本是廉老将军嘱他,公子殊一派赤忱稚气,万事有廉家同宗周筹谋,告诉她或许反倒坏事。
而今局面,廉羽也顾不得时宜,虽然残忍,他却想着,这人也该清醒了。
……
然而廉羽未曾料到的是,也是风华正茂好端端的一个少年郎,即便是骄纵着锦衣玉食里堆出来的,那身子骨却竟会弱成那样。
从那日后,赵姝就没能再起身。
先是那凶恶属吏主动送了个炭盆,而后第三日上,病愈的戚英被人送了回来,倒是身上还带着几包祛寒治病的方剂。
可就是烘着炭盆,又得戚英悉心照顾了两日,赵姝的病反倒愈发重了,咳嗽才好了一些,又害起了高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