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不多言,只是拱手郑重应诺。
然而当他看向王孙抱着的人时,又不知该作何态度。不是先前嘱了他‘不必顾忌,只当一般重犯。’如今这场面……
正犯难之际,远远地瞧见一纵人马飞也似地过来。
有王孙府的侍从要来接手,被成戊一脚踢开了去。
嬴无疾古怪地瞧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把人递过去的意思。
反正回去也得换衣,怀中人又实在轻得没几两肉,他朝成戊指了指牵马之处:“去将赤骥牵来。”
赵姝忽然禁不住冷,不小心打了个寒战。
正当她紧张之际,但听头顶有些不耐道:“罢了,今夜无事,还是不骑马了,去寻辆马车慢些无妨。”
待要登车时,嬴无疾回身望了眼还在石场劳作的降兵,忽然对成戊说:“你乘赤骥去寻太傅,请他给赵人工匠安排去处,照什伍制,入良人籍。”
厚重羊毡的帘幕落下,车轮滚动碾过冰封泥路,风灯燃起,车轿内萱软无声。
那属吏临时寻来的马车里,竟也放了铜兽炭炉,轿厢并不宽阔,却将暖意聚得更快了些。
经这久违的热气略略一哄,赵姝但觉血脉流淌起来,即便湿衣冰寒粘腻,她亦是吐息平和了些,渐渐回复了神智。
若说方才她还是半昏半演,此刻却是彻底清醒了,只是出于生存本能,这温暖安逸叫她贪恋,她怕醒了要被丢出车去,亦或是不想再被他言辞嘲讽,也就这么继续昏睡。
烛火蒙蒙里,耳边似听的抖落衣衫的声音。
正疑惑间,马车重重颠簸了下,原本她是侧面朝内半躺在条凳上的,这一下连反应都不及,人便被颠得一个翻身,朝外滚去。
还不等她惊呼醒转,便又被一双有力臂膀俯身拦下。
属吏周到,车轿中不仅燃好铜炉,更是连替换的干净衣衫都备了两套。
触手湿冷,嬴无疾见人还昏迷着,就打算替她先将湿衣换了。
想不到仇雠落难,竟还得他纡尊降贵,亲自来照顾了。
他低声嫌弃道:“真是无用。”
这一句虽不是好话,倒音调轻缓,同先前语调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