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疾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被扯住的衣摆:“姬樵得命,代天子巡幸列国,如今过了吴国、南越,楚国,后面巡游的,应当就是秦国了。”
国事本就烦累,前些时日谋算到心力交瘁,亦是做了数桩事关生死的抉择,但凡是行差踏错一步,都会经年筹谋毁于一旦。
是以他并不想同这么个对政事一窍不通的人啰嗦费神。
伤药中有麻散成分,困乏劲上来,又兼沐净饱食,他感受着手背上微凉柔软的触觉,一股子燥意困顿涌了上来,便颇想要反握住那只手,从指尖拂拭过那青葱指节……
念头一起时,他臂间发力,还未反应过来,便瞧见自己已然真的制住了那只手。
对上赵姝惊异的视线,嬴无疾悚然,想要狠狠甩脱时,又怕太过刻意。
他心思陡转,忽而掀下自己左肩衣衫,一下拉过她的手按在一道狰狞凸起的暗红色长疤上,厉色道:“赵太子不会是想要我这宿仇去为你再探听吧?”
赵姝指尖一抖,原本焦急的神色里多了分闪烁。
当年这人杀了她的两个僚属,手段残忍狠毒,她虽知其中因由,却依然在瞧见那满地碎.肉脏腑时,一面呕吐惊怕一面厌恨地要惩戒。
那时她从仆从手里接过鞭子,因是气昏了头,连瞧也未瞧,一鞭子下去,便从他左臂到右腹生生勾下条肉去。
场面血腥,骇得她当即丢了鞭,再细看时,才发觉仆从递的竟是条满覆铁刺倒钩的重鞭。
“你说,本君是不是也该还你这一下?”
男人凑近了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拂得她不敢动弹,便任由他死死捏着自己的手,一寸寸沿那凸起鞭痕滑过。
见她如坐针毡惴惴若兔,嬴无疾越发觉着身侧之人肤质柔软,离着近了,他忽然又想起上一回共骑时,唇角擦过她颊侧的意外。
热意涌动间他想,到底是个儿郎,那面上肤质还是有些粗糙。
可即便这么想着,他的身体竟又渐渐起了反应!
这是第二回 了。
他当下甩手豁然起身,动作间险些将赵姝推歪到靠塌下:“本君气量大,无暇为难你这庸才,叫你侍奉已是给你生路,莫不识好歹,整日颓丧着一张脸。”
言罢,他径自快步回了楼上内寝,独留赵姝一人,一颗心惴惴着千回百折,只以她平生所历,怎么也悟不透当下困局。
只是有一点上,忧患无措间,赵姝隐约觉着,这人待她似多了分古怪,她虽猜不透这古怪,却也能从这些日子的际遇里,至少渐渐笃定了一件事。
——这人,似是不舍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