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词寥寥直白铺陈,却仿佛让三年前的刑场一幕在她眼前演绎复现。
打断声实在有些尖锐,她皱紧酸涩的眼眶,想着再说些什么来周转缓和,抬起脑袋,便对上一双幽深似没有悲喜的碧眸。
瞧见她神色后,他略又近了些,晦暗眼底恰好被帐外灯火照着,刹那间就生动起来。
灯火透过纱帐是殷红,照在他碧色瞳眸间,交织成一种妖诡却惑人的色泽,他眼角稍掩,朝下望她,便有光晕流转生辉。
赵姝盈泪看得愣住,脑子里莫名想到一种叫山鬼的精怪。
“后来郑姬失了宠,本君命人将她置于酒瓮,用匕首一寸寸剔肉,又用最好的药吊着,我每日夜里去一回,取一瓢烈酒浇进瓮里,再请庖厨……”
说这话时,他眼中狠厉凝起,也才三年的时间,仍旧走不出那一段惨烈。
他不愿要她的同情,便由着性子故意来吓她。赵姝这回是真的被骇到,可她没有再捂他的嘴,反是一头扎进他胸前,一手绕到他后背,主动拥紧了人。
虽然听的脊背泛寒,可她头一回对这人起了心疼。嬴无疾亦止了话,眼中狠厉散去,顿了片刻后,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忽然说:“五十日后,秦国会以平叛名义入赵,届时齐国亦会陈兵燕赵边地助势。”
赵国如今内乱,赵王被囚,各地大夫封君亦没有真心拥护赵戬的,皆是在观望。暂居燕国的国师季越已然改回赵姓,号称王族旁支。
现下秦人有质子殊,而赵越倚靠燕国。从兵力上来论,秦要趁此吞赵并非难事,可他们算过,至少要死伤兵卒廿万,另兵车战马粮草,约莫要废举国二年征缴所得。
而秦人才刚拿下楚西之地,大战过后若复举兵劳师,有动摇国本之危。
是以嬴无疾才决意,只以重兵相胁,而他这些日子除了整军外,亦遣人仿着赵姝的口吻笔迹联络了邯郸的好几位老臣。
听得又要开战,赵姝纠结忧惶。
“倘或顺利,今岁芒种前,你便是赵国新君。”他语出惊人,见她小脸上惊异茫然,也没再多解释,男人忽然失笑松口道,“对了,明日融弟会来辞行,你亲自问他,还是要本君替你讨人?”
这话的意思,竟是愿为她将戚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