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已经在山中隐居多年,不愿下山也不愿被人过多的打扰。”秦桢挽着乔氏的手不疾不徐地说着,“我们离去时,沈——”
她微顿,一时之间不知在乔氏面前该如何唤沈聿白。
到底是直呼其名还是唤他表哥。
忽而消散的嗓音引起乔氏的注意,只稍睨上一眼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问道:“聿白说了些什么。”
秦桢心中微忪,颔首:“他命暗卫守在近处,若是他们有需要相助时就前去帮忙或是回禀于他。”
得知要下山之际,她也想过是否要带着老夫妇俩进京安居,念头升起的刹那间就被打消了,与他们接触几日,不是感受不到他们对下山的抗拒,且院中的起居用具虽老旧了些却甚是齐全,一看便知是他们着意带上山来的。
谁又能道京中的生活一定要比山上的生活来得清闲自在。
言语间走到鹤园,踏入鹤园时秦桢神色顿了下,院中的景色熟悉而又陌生,如今的鹤园与记忆中的鹤园不甚相同,倒是和这几载居住的院落相似,只有那棵百年老树与她记忆中无异。
而大夫也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
入了屋,大夫垂眸打量着她额间的伤疤,细看下才发现蜿蜒伤口几乎逼近眼眸,“姑娘的眼睛可有不适感?”
秦桢收回被把过脉的手腕,眸光扫过神色微凝的乔氏,寻思着该如何言说才能让她不那么担心,沉默少顷,顶着她如炬的视线,“最初醒来的时候,有失明的现象,不——”
“失明?”乔氏捏着帕子的手心一紧,神色霎时变得更加严肃,对大夫道:“胡大夫,还要请您好好地看看。”
“夫人请放心。”胡大夫抬手指尖抵着秦桢的眼皮微微掀起,上下观察多时,敛下手在药箱中寻着创伤药,“姑娘额间的伤口将将伤到眼眸,是会短暂的出现看不清的现象,额间的伤口也已经在愈合,想来也不会再出现失明的现象。”
听到胡大夫这么说,乔氏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
刺鼻的创伤药敷在额间,染上伤口的瞬间刺得秦桢手心不由得捏紧,忍了半响才将额间的痛意咽下。
见姨母要送走胡大夫,她攥着的手心伸出拉住乔氏的衣袖,又喊住了胡大夫,对乔氏道:“为了护我,他被刺伤了手臂,还要请胡大夫也去看看。”
秦桢没有指名道姓,乔氏也明白了他是睡,眉梢霎时间拧紧,命闻夕和一众丫鬟定要照顾好她,带上胡大夫连忙走出鹤园。
透过窗棂目送着乔氏的身影走出鹤园,秦桢收回视线扫了眼闻夕,遣散了守在卧阁中的一众丫鬟。
闻夕跟在丫鬟身后,看着她们走到院中后才阖上门扉,转身走向自家姑娘。
呷着温润清水润喉的秦桢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想着离京前围在院落外头的世人,道:“我消失的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流言?”
早知姑娘会问起此事,闻夕早已经将这几日京中的事情规整成言语,“姑娘消失当日傍晚,鹤一就带着人将苏霄押入大理寺,恰逢那时苏霄就在璙园,一传十十传百,当夜京中流言四起,四下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翌日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传出姑娘消失的消息且世子也不知所踪,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此事,不久后就有人说苏霄早年间就对祁洲甚是不满,如今又在长公主操办的宴席上被姑娘落了命,因妒生恨痛下杀手。”
“追杀姑娘的刺客都是些拿钱办事的,供出苏霄的同时也言说了他们并未将人杀害,姑娘和世子是无意跌落入树林之中不见踪迹,而他们那时也觉得身后有人追来就紧忙离去了。”
未身亡的消息也让国公府众人和京中关注刺杀一事的世人松了口气。
“姑娘的追随者最初都觉得世子在,定会很快就能寻到姑娘的身影,就连长公主也派人前来询问了多次,谁知已经过去了四日都没有消息,夫人一个不信佛的人,昨日也领着田嬷嬷和奴婢等人前去寺庙祈福。
“我听闻昨夜也祁洲的追随者自发地前往长安街后的湖前放莲花灯祈福,姑娘今日就回来了,想来是大家的祈福被上苍看到了,给姑娘和世子指路了。”
闻夕越说越是激动,暗淡多日的神色眉飞色舞。
秦桢微噙笑意的眼眸敛下少顷,纷飞思绪间闪过那几日沈聿白带着伤随着老翁四下寻柴火的身影,或许上苍被众人的祈福而感动,可她很清楚,这道路下山的路,是沈聿白拖着满身伤痕的身子一步一步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