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来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原来这么多年,她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直白地说过喜欢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失去之后,才觉得过去彷如黄粱一梦,触手即碎,尽是些不可确信的恍惚感。
她想,这一见,这一句,总是不该吝啬告诉他的。
而她也就只能说到这句了。
杨简和谢惜永远坚信彼此想要厮守的私心,但杨八郎和谢十一不可能永远只顾自己。
他们是家族的孩子,得血肉性命于家族,受生养教育于家族,享安稳华奢于家族,所以在家族需要的时候,一切皆可舍去。
再矢志不渝的爱情,不到双方俱死的那一天,都只是一句无法证实的空话,没有任何重量与可比性。
所以,性命偿清,是从头开始的前提,也是他们面前难以逾越的沟壑。
逝者无法复生,失去无法再得,要如何回报,才能算作偿清呢?
她只说半句。
他全都明白。
杨简拥着她,仰首长长抒出一口气,扯了扯唇角,道:“你这样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轻轻拍一拍她,道:“你签了婚书的,不能不认。”
谢惜始终没有抬头,温热的眼泪从她眼中漫出来,打湿了他肩头冰冷的衣衫。
她一只手紧紧拥抱住他,试图驱散他昼夜兼程赶来而铺满了的一身寒意;而她另一只手中还死死攥着那个包袱,那里面的东西会将她的爱人彻底送上死路。
她的手开始发颤。
那一纸洒金点墨的薄薄婚书,轻而易举地定下了他们一生的缘分,却又在谢家败落时在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毫无意外地碾碎成泥。
她的那张婚书,早不知被丢到了何处。
是不是因为她这样随意地丢掉了这个约定,所以才叫她今日如此怯他?
她有些发闷地同他道:“可我的那张已经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