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承载无数文人墨客期望的文墨翘首,在一场大雨中辨不清是非、道不明因果。
鹤卿公子的字,游云惊龙,铁画银钩。有好书法的南商为求其一字,豪掷千金,更有甚者远渡万里为亲瞻那举世无双的绝顶行书。
可一场大水过后,世上再无一字千金。
他的双手无法提笔,大燕等了近百年的文曲星,落于泥水,近似破碎般的恸哭于信仰之下。
而他留下的最后一个字,是“愿”。
愿风调雨顺,政通人合,愿万物安靖,海清河晏。
愿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付诸我社稷,充盈我庙堂,云鹤官卿可一展抱负。
然而——
他守护的城池,满目疮痍,冷眼旁观;他许佑的百姓,弃他于一场大水中,分崩离析。
陆霁云读过那么多的书,却从未读懂过人。然后人们用一场惨烈的灾事教会了他,什么叫人心。
燕景三十四年,大燕第一位三元及第的少年天才,惨烈又可笑地跌落在一场大水里。
......
上京中州忽然爆发疫病,都说天灾过后必有疫病,但眼下的情况却叫薛敖都忍不住皱眉。
太医说这病叫“霍乱”。
乱于肠胃,病飨呕泄。
一开始众人只以为这是普通的腹泻,只抓了调养肠胃的药喝着,可却毫无效果。渐渐地,腹痛转筋,手足冰凉,一个身强体壮的壮年男子竟能脱水而死。
太医院的众医官已经熬了几个大夜,却对此病状一筹莫展,而且霍乱极具传染性,短短几日就叫上京铺患一片。
医馆的石帆与雄黄已经供应不上,便连皇宫的井内都是一股广藿香的辛辣味。
北司内也有人病倒,薛敖与谢缨每日带着禁军兜巡城内外,以维皇城秩序。
翌日,谢缨正持枪挑落北司牌匾上的残花,却见项时颂一脸肃重地自街角处奔来。
谢缨皱眉,问他:“出什么事了?”
项时颂见他一身红衣,虽是面色严肃,但仍像个偷腥哦狐狸,暗骂几句得天独厚。
他低声问道:“你猜我看见谁了?”
“不说就滚。”
“...真没情趣”,项时颂嘟囔,又凑首道:“是张幼栎,我见他被内监带进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