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布达图诱骗之事太过蹊跷,辽东内鬼尚未揪出。阿宁,我把金绮阿信和这些神獒弩兵留给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薛敖瞳色发红,眼中的阿宁乖巧又坚定,他忽然生了惧意。
“形势未定,我不能守着你,你自己多加小心。等此间事了,我带着你还有爹回家。”
阿宁站起身,活动被薛敖枕麻的腿,右手抚上薛敖皱紧的眉头,眉眼娇弱,嗓音温和。
“薛子易,我替你守着这里,你要早些回来。”
“我等你。”
第二日天一亮,薛敖敲起阿宁的房门。银甲朔光,辉映在他明亮的眼睛上,更显气势。
“阿宁,我们要走了,你有什么事就找他们两个,我...”
话音未落,木门被陡然打开,薛敖一怔,就见面前是一身白衣的阿宁。
二人无声对视,又默契地看向对方臂上的白麻布。
“你现在要出发了吗?”
薛敖点头,堵在门口看着阿宁圆润的杏眼,“顾全自己,若是情况不对,阿信他们会带你离开这里。”
见小姑娘乖巧点头,薛敖眼中流露出其他的情绪,他摸了摸阿宁头顶,转身离去。
长夜已尽,破晓方临,黑朴肃重的棺椁立在关中,从尸山血海中浸出一方主帅的巍峨。即便薛启如今丧命,不再能骑马挥刀,可他仍旧是辽东屹立不倒的高山。
薛敖回头看了一眼,从下面的黑棺到上方的阿宁。他告诉自己,此战必须大捷。
金绮陪着阿宁站在城楼上方,她站在阿宁身侧,挡住朝她吹来的风,“世子昨晚审了魏弃,那人语焉不详,但是与王爷一事脱不了干系。我们都以为世子会就势宰了他,可是没有。”
望着战友们远去的背影,金绮接着道:“世子说等到战事一结,他要拖着魏弃回去,还王爷一个清白之名。若是去年的世子,魏弃想必不会活过今日晨时,王爷殒命,辽东受袭,世子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压的他变了好多。”
阿宁“嗯”了一声,想起今年初还打马窜巷的薛敖,心中酸涩不忍。
疾风裹着旋儿打在眼皮上,阿宁不禁抖动长睫,再睁开眼时,却是漫天雪絮洋洋洒洒地落下。雪化在潮湿的泥土里,几息后又是更多的雪花盖了上去。
耳边传来喧闹声,大多都是说如今不到十月便下了雪,极为稀奇。
阿宁眨着眼睛,趴在城楼上看薛敖远去的身影。
少年一身淬雪银甲,臂上缚紧白麻布,手中长鞭凛凛凌空。阿宁知道,他手中提着的不是十三雪渠,而是料峭险峰上的国土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