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看着沉默的少女, 平生第一次这样紧张, 整个胃像是被人捏紧, 泛起痉挛的痛苦。
他离开侯府,终于有了少见的自由,这些天早出晚归, 多番查探陆家旧案, 沉浸在各种旧案宗里,十几日没好好吃饭休息, 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样的糟践。
面色越来越白,斜阳半倚,直直地笼住他的半个身子,眼睛半眯起来,交杂的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
紧绷的精神状态终于在此刻迸裂。
谢洵隐约看见元妤仪说了些什么,他的五感极其敏锐,今日耳朵却似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听到嗡嗡的细碎声音。
疲倦和连日的压力一同涌上来,谢洵竭力保持清醒,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涣散。
他看见靖阳公主一脸焦急地靠近,又朝着身后的宫人吩咐着什么。
终于听见了,她沉声道:“去叫太医!”
谢洵勾了勾手指,正撞到元妤仪握过来的手,他嘴唇翕动,想说没必要去喊太医,他只是有些累,歇一歇就没事了。
可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那股痉挛的疼痛从胃传到肠道,向上蔓延至浑身,让人只想呕吐。
谢洵闭上眼前,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就在三年前的那个秋日,他一个人守着母亲的灵棺,每日只有前院送来的素食。
那是什么素食?已经馊了的白菜,和稀的根本看不见米粒的粥。
谢洵一开始没有吃,可是每一顿都是一模一样的饭食,他不吃,来送饭的婆子会把那些饭收走,当着他的面骂骂咧咧地喂狗。
后来谢洵变了主意,他吃,无论是馊掉的生菜,还是夹生的饭,他通通吃掉,一口不剩。
杂使婆子们围在一起,站在灵堂外指指点点,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真是下贱,这东西也吃!”
“就是,喂狗都不吃的东西。”
“哪里有候府正经主子的模样,恶心。”
……
谢洵不理睬,他得吃饱,倘若他的身体垮了,没人会为母亲守灵。
就在第七日,母亲出丧的最后一夜,他倒在了灵堂,胃中痉挛,口吐白沫。
他昏了整整三日,因此没能为母亲送葬。
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形容枯槁,干枯如木柴,从此再提不起半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