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闻言神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淡声道:“家母已逝,丞相缘何提起?”
卫老尚书正在不断往这边靠近。
江丞相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谢洵的眸子,可那双清冷沉静的眼眸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他并未回答,却语重心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可知道么?”
谢洵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在朝中已落颓势的江丞相,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冷。
“江大人年事已高,还望慎言。”
看见他冷冽的模样,江行宣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阴狠眼眸的寒光更甚,貌似友善地拍了拍青年还带着伤的右肩。
“谢洵,跟本相斗,你还太年轻。”
说罢他转身离去,离开时还状似友好地对卫老尚书寒暄两句,结果得到的只是对方的冷视。
卫老尚书满腹狐疑地走过来,看谢洵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衡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江老贼方才挑事了?”
谢洵摇头否认,“祖翁放心,无事。”
回去的路上,他的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江丞相那句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话,“小谢侍郎的身世,公主知道吗?”
公主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然他一个罪臣之子,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还能被人称一句驸马呢。
这也是谢洵迄今唯一还在瞒着她的事情。
舅父之前也跟他提到过,夫妻之间不应有隐瞒,理当坦白共同面对,可是他能对元妤仪坦白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坦然地交代自己的身世。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他的心意是确定的,而身世却沾着罪行,一时之间无法改变。
就像谢这个姓氏,他再如何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看似荣耀的姓氏让他得以尚公主。
谢洵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竹纹,这是元妤仪这些日子在府中闲来无事做的。
青年修长的指尖掠过并不细密的针脚,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捏着绣花针缝竹纹的娇俏模样,心尖一阵阵颤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不妨告诉她。
但当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时,刚才冒出的勇气又在顷刻间消散成灰。
没有一针见血的证据,他就这样空口白牙地说出这样一桩冤案,元妤仪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