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皇帝,多少没从前那么言听计从了。
“臣知道,陛下顾着血脉亲情,可天机诏书是永陵帝王的身份象征,陛下难道试也不试,就要放弃吗?”
皇帝看着底下。
这么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连冷宫的门都出不去,天机谷的人难道就都是傻子,这么容易被哄骗。
还有皇妹……
皇帝转过弯来,迟疑转头:“舅父怀疑,是澜瑛阁所为?”
镇国大将军平静回视。
皇帝:“就算是,那与皇妹何干?”
皱着眉头,是真的疑惑。
镇国大将军险些讽笑出声,如此天真,何必托生于帝王家。
他转过脸,微抬下巴点了点阶下之人,“陛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
什么试试?
难道……
皇帝呼吸凝滞,带着些震惊乃至恐惧看向阶下。
就是……轻易牺牲一条人命,一条无辜之人的性命?
血色弥漫上视线,无数舅父手起刀落、血花飞溅的场景填满眼前。
他抑制不住广袖深衣之下身体的战栗。
他知道,他自小就知道,杀人而已,舅父早就习以为常。
他却不行。
这样草菅人命的行径,他光想想,就觉得手上沾满鲜血,黏糊糊地犯恶心。
再者,若真这么做了,那他与父皇、与松大监他们又有何异?
皇帝唇色泛白,“舅父……就,就没有其它法子吗?”
大将军强压着怒火,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没有。”
妇人之仁,到了这个地步,竟还妇人之仁。
大将军闭了闭眼,想到已经死去埋于皇陵后山的四皇子,勉强平静了些。
还好,这样的大事,无论过程如何,陛下最终还是会听他的。
只是得费些功夫。
皇帝闻言惶然,惊疑半晌,终究选择偏头移开视线,他不忍再看。
舅父说没有,那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那,那……”皇帝语气虚弱,轻轻飘在半空。
最终吐出的字句,日日都说,此刻却一字一顿,割得喉咙鲜血淋漓:“但凭舅父做主。”
他起身,腰佝偻了些,垂下的黑发铺上了肩,随着步伐摇摇晃晃。
他该去准备准备上朝了。
“陛下!”
身后舅父的声音似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