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两兄弟,虽说是一母同胞,但任谁看了都不像亲兄弟,林云一介白净书生,温文尔雅,大队社员们至少表面上都是挺尊敬的。
林海呢,很常见的海边人模样,黑里麻秋,皮糙肉厚,由于常年在海里捞营生,练出一身疙瘩肉,加上脾气又混,大队里的小年轻见了,都得喊声海哥。
要不是他哥还能管住他,早飞天了。
<div class="contentadv"> 林云仍觉得不妥,他家条件用来招待客商,过于寒酸了。
“哥,我走歪路伱管,现在想靠正经门路赚点钱,你也管是吧?”
林海突然爆了,跳脚道:“你要这样,我明天就游对面去!”
李建昆结合场景理解,高低听懂了一点,不等林云再次开口,他笑着说:“林老师,就去你家落脚吧。”
出门在外,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可远比吃住重要得多。
“你看你看,人家自己都愿意!”林海大喜。
林云看向李建昆,认真强调了一下,说他家条件很差。
“无妨,我们也不是过来享受的。”李建昆摆摆手。
话说到这份上,加上弟弟又开始犯浑,林云没辙,这才拐个弯,领着他们上自家。
林家有个小门楼,走进去是个院子,倚着院子是三间碎石砌的平房,盖着黑瓦。
有些年头的老宅子,可以看到木梁已经腐朽压弯,不过拾掇得还算干净。
院里晒了不老少海货鱼干,下饭的好玩意。
“阿云回来了?”
一间平房里,摸出一个拄木棍的妇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李建昆瞅了两眼,发现竟是个瞎子。
林云走上前去,拍着老母亲的手,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
老母亲顿时扬起笑脸,面朝院里,用客家话说:“欢迎欢迎,家里条件不好,怠慢了。”
“你们先坐会,我去把房间收拾好,晚上给你们准备大餐!”林海搬来椅子和马扎,嘿嘿笑道。
李建昆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只肥羊。
所幸他的财富,与这个年代穷苦人民的想象力极致,颇有代沟。简而言之,他并不在乎多支付一些食宿费用,只要住得安心,吃得舒坦。
林云也搬了张凳子,扶着老母亲坐下,家里已经许久没来客人,他看得出母亲很开心,即便眼睛瞧不见,也想沾沾人气,陪着坐坐。
李建昆问:“阿姨这眼睛?”
林云迟疑一下,才张开口,为人师表,他不喜欢编谎话,人家用的也是关心语气。
“哭瞎的。”
好在这事母亲早已释怀。
“哭瞎的?”小王怪叫,这种事可只在小说里见过。
旁边的鲁娜和小龙小虎,也是一脸惊讶,难以想象遭遇过什么变故,才能生生把眼睛给哭瞎。
这回无须李建昆问,林云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十多年前,游去了对面,此后便杳无音信,我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患了眼疾,那时我们都小,家里没钱治,就成这样了。”
原来是因为爱情,李建昆五人恍然。
“死了,死了。”老妇人突然轻拍着手背说,“当时就死海里了,没游过去。”
李建昆看了眼沉默的林云,揣测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但是,对于老妇人而言,丈夫当年死在海里,放现在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未免过于残忍。
她已经哭瞎了一双眼睛,失去了这个斑斓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