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辰怔住了。
他们爷说的这句话,太出人意料了。
“您是说……”参辰看向花厅外头,语气难掩复杂意味。
此刻已经看不到叶公公和那位大夫的身影了,回忆了下两人模样,参辰原本想说的话又都咽下去了。
他从不质疑他们爷的判断。
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爷说那位不是岳大夫,那肯定就是出错了。
只不过,最开始时,参辰想的是“晋王也被冒名顶替的人唬住了?”
毕竟东北地方太大了,晋王爷大张旗鼓地去当地找人,指不定还开出了不错的条件。
理所应当,京中贵人们做事,银钱开道比什么都快。
又是给国公爷看伤,怎么可能小气吧啦?
参辰以命搏了王芪的命,让林云嫣得以获救,和徐简、玄肃一块抵达关中,却也被困在了关中。
爷嫌慢呢。
人就安置在王府外院,很快就来了,恭恭敬敬与李渡行礼。
细长字条烧得很快,留下一点点灰烬。
参辰奉命去了。
人人都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就是崴一下,也得老实休养,他却是一路颠簸、随太子仪驾回京,躺马车里哪能算躺?
京里再请太医、请名医,最后也就治成现在这个样子。”
而离开关中后,他们有一阵没有遇着追兵,那大夫说不掺和就不掺和,没有出卖过他们。
林云嫣打开一看,眉宇不由紧紧一蹙。
那位“岳大夫”,徐简认得,又不完全认得。
“没有多少效果,只会添不必要的苦痛。”
照徐简提的,章大夫曾经来过京中、自知能力有限后就离开了。
徐简回椅子边坐下。
“他当时伤得确实重,”李渡叹息一声,“军医治伤本就没有那么精细,辅国公还着急回京城来。
徐简背手在窗边站了会儿。
话音一落,李渡反而吃了一惊,转头问叶公公:“他不肯治?”
大夫年纪不轻了,吓得够呛,但一见到伤者就没顾着别的,仔细看伤去了,只可惜,伤势太重了。
记得来府里的章大夫,而关中那时、光照有限,他看得并没有那么清楚,只觉得很像,有个八成把握。
道衡死了,王芪应该也没活成,这两人的真主子未必不是晋王。
他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病患与家属,也知道他们的各种担忧。
当时,那人自称姓章,在关中一带行医,看到了官府张贴出去的寻医告示,便自告奋勇来了京城。
看来,徐简认为,今日出现的岳大夫、与曾经到访京城的章大夫、关中城外被玄肃劫来的大夫是同一人。
大夫彼时赶在天亮前离开,除了不想惹事外,他很可能也认出了徐简的身份。
玄肃不甘心。
“这……”章大夫摸了摸胡子。
从上一次认得章大夫的状况看,这位就是个想赚些银钱的医者。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
万幸,追兵未至。
虽然水深,影影绰绰的,也没有跟他和玄肃说过所有来龙去脉,但他们奉命做事,多多少少能窥见些许模样。
等婚事办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他突然间想起什么来,回后院一趟或者让小郡主来书房,当面就能说道明白。
叶公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在参辰看来,一来一回的,又是男女有别,如果经手的不是与诚意伯府沾亲带故的陈东家,只怕回复到明儿都未必能到,已经够快了。
叶公公讪讪:“说要多考虑,让岳大夫写个说明,他再看看。”
这种直白的态度下,章大夫与那背后之人应是没有任何联系。
“也可能越治越差,”大夫实话实说,“国公爷那儿有顾虑、没答应治,老夫也能理解。”
就一两句话的事,还得转交几道手,一来一回的耽搁。
林云嫣提笔,给徐简回了张字条,又用竹节给装回去。
药铺的位子,还是林云嫣告诉玄肃的。
他们三人逃命的,连诊金都拿不出,寻个地方匆匆掩埋父亲后,再一次出发了。
正巧你这头白发和岳大夫传闻里差不多,年纪也对得上,就把你接来了。
章大夫应下了。
沉重回忆充斥脑海,林云嫣徐徐吐出一口气,又看了一遍徐简的字条。
章大夫化身成了岳大夫,他被晋王爷送到国公府,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晋王派人去东北,寻来了个关中大夫,是晋王的问题、还是底下办事人的问题?
大夫口中的“有尝试的价值”,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还是,他再不管那点儿医德了?
整理了些思绪,徐简起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了张字条,封入了细细竹节之中。
大夫没有立刻回答。
正因此,若不是那大夫溜得快,徐简起过杀心。
先前在慈宁宫里说的那些话,真不是什么借口,而是真的不方便。
倘若真是那位章大夫,他可以改名换姓去当岳大夫,但他真的会胡乱诊治吗?
晋王被瞒在鼓里也好,故意找个假的来也罢,一旦他提出些不符合医者态度的想法,章大夫会老老实实配合吗?
那位大夫先一步离开了,说他只是大夫,不想参与其他事情。
林云嫣抿了抿唇。
那时腿伤重,无法医治也不能表明章大夫医术不行,但能看得出,医德是有的。
李渡回到书房,让叶公公去请了岳大夫来。
“回复”到达徐简手中时,他刚吃过晚饭。
当然,徐简也不是请她回想这一桩,而是问他,他们在关中见过的大夫状况。
大夫道:“的确是耽搁了。”
是父亲一路赶来救她,又被一支流箭射中后背,等他们与探路的玄肃会合、发现父亲重伤时,已经来不及了。
叶公公送他出去,又劝了两句:“虽说是借了别人的名头,但那真岳大夫实在难找,不晓得在哪个山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