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在一阵失重感中紧紧地抱住了方多病的肩膀,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慌乱。
也难怪萧承睿怎么都不同意让他这么鲁莽地夜袭敌营。
在没什么掩护的情况下,一个人要从敌军的箭雨跟战马的追逐中逃跑并非不可能,只是此处地形尤为特别,他想从正面突破只会遇上更多的敌军,机会渺茫,而从悬崖这处跑,又很难在极短时间内离开敌军的射程范围。
所以方多病往下跳时,他心中并未生出责怪,反倒是只有歉疚。
若不是他,这人哪里需要来冒这种险。
方多病却并未想那么多。
若是他身上能动用的神力更多一些,他可以在双腿都画上飞行符文,这样别说减缓坠落速度,便是在天上跑一会儿,也不成问题。
然而他神力到底还不够,便只能先放任着身体往下坠,落到靠近底下的密林时,他才调动神力,抱紧了怀里的萧承煦,挤压着体内的神力使出了一个短距离的遁术,叫两人快速地落在了密林下方的一簇草丛中。
落地时方多病便膝盖一软,几乎要抱不住怀里的萧承煦,双腿一软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甚至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萧承煦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松了夹着他腰的腿,从他身上下来,反抱住他急促道:“方多病?方多病你怎么了!”
调动了过量的神力,方多病如今的身体不过是凡胎,神力的反噬让他在一瞬间几乎失去了五感,好在这种感观丧失的时间内很短暂,很快他的五感便回到了他的身上,这才让他听清萧承煦急得几乎哽咽的声音。
他动了动手指,好一会儿手臂才使上了力,吃力地将跟前的少年往怀里揽了揽。
萧承煦红着眼睛,配合地朝他靠了过去,手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你差点吓死我了。”
方多病侧过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
这回眼前的小殿下没有再羞恼,只是垂下湿漉漉的双眼,微不可察地用脸颊蹭了他一下。
方多病忍不住想笑,但眼睛重得几乎要闭合起来。
萧承煦生怕他晕过去后会出什么问题,连忙将他从地上背了起来,一边往盛州军的营地跑,一边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方多病直到回了军营,才总算放下心来地昏睡过去。
军医被严海拽进营帐里的时候,萧承煦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本还想抱怨几句的军医顿时不敢耽搁,坐在床边给床上目测没有什么皮外伤的方多病把了下脉。
这脉象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作为军医,从未碰到过这么紊乱的脉象,若不是萧承煦在旁边盯着,他大概会叫士兵直接将人抬下去,让其自生自灭,不要浪费军队里的资源了。
但瞧着九殿下紧紧握着方多病的另一只手,盯着自己的目光好似他没办法将人治好便要把他一起连诛了的表情,军医到底是没敢说什么丧气话,只是道:“方统领这脉象……十分混乱,臣一时也无法确定是什么问题,只能先服用一些镇定作用的药,看能不能将他体内的乱象稳定下来。”
萧承煦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煎药!”
军医忙不迭下去了。
萧承煦摩挲了一下方多病的手,看向还守在一旁的严海,声音略显沙哑地命令道:“严海,你去将三哥请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严海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着的手,镇定自若地应了一声,便撩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待营帐内没了别人,萧承煦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方多病变得有些泛凉的脸。
这人在他跟前的时候从来都一副好像没什么事是他办不到,惯来都游刃有余的模样,哪知道如今会就这样鼻息微弱地躺在这里。
萧承煦自然能看出方才军医战战兢兢的样子,他也试着用自己还不算多的内力探过过了方多病的经脉,但这人的体内正如军医说的,十分混乱,几乎要乱成一团浆糊。
他垂首将耳朵贴在了方多病的心口,努力地听着好像渐渐弱下去的心跳,忍不住抬手晃了晃眼前这个昏迷着的人:“方多病,方多病,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