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将手臂撑在了他的桌前,俯下身道:“他并不排斥与你融合,所以,我不会抹去你的意识。你若是愿意,便慢慢接受你们是一个人的事,若是不愿意,我想他也愿意这样与你共处。”
萧承煦缓缓抬起眼帘,嘴角讥讽地勾起,“我不喜欢男人,你愿意让我娶侧妃吗?他如今的王妃,只是一个傀儡,你们始终要面对子嗣的问题,这样看来,我娶侧妃,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方多病按在桌上的手几乎要将这张桌子戳出几个窟窿,即便明知道这些话都是故意的,他心口也仍是堵了好大一口气。
他不愿意对萧承煦发脾气,说开了之后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强硬的做些什么,便唯有转移了话题,道:“先看看方子吧。”
萧承煦不置可否,却还是低下头打开了他带来的这张纸。
方多病从灵台中取出了做好的药散,放在他跟前,“这是成品,你可以先寻人试试看,也可以叫太医来查查方子,对你们行军打仗,应该有些作用。”
他虽说不善医,但经历过天上人间,看过了不少医书,到底见识广博,改个止血散的方子还是办得到的。
萧承煦有些意外,“我记得,你其实不擅医术。”
方多病兴致不太高地应了一声,坦言道:“战场上能用得上的机关,我都已经给过承煦了,剩下的不是造价太高,便是不适合用在战场上。如今能给你增色的东西,便只剩下这个了。可惜我确实不善医术,这便是我能够想出来最好的方子了,你将就着用吧。”
萧承煦眼睫微微一颤,将手中的药方又看了一遍后,才仔细地将其折起,收在了自己时常翻阅的兵书中。
“多谢。”他轻声道,随后从桌后站起身,走到方多病跟前,“我与母后说好了,今日要与承轩一起陪她用晚膳,父皇也可能会过来。若是他想见父皇母后,今日更加合适。”
他站得离方多病有些近,几乎到了方多病再凑前一些,便能吻上他嘴唇的程度。
又或许,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方多病看着他垂敛的眼睫,抬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
“这也是你醒来后第一次与父母一同用膳吧?”他手缓慢地往后滑向了眼前这人的后腰,落在了腰窝处,用了些许力气,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几分,“你不想享受这次天伦之乐?”
萧承煦快速地眨了下眼睛,再抬起来望向他时,双眸中已经显得平静得没有波澜。
“这本就是我偷来的,如今不过是还回去。”
方多病终于忍不住揽住了他的后背,将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们本也是你的父母,怎么能称得上偷呢?”他轻轻捋着萧承煦的背脊,“你又不是故意回到这里,故意占了承煦的身子,他也没有怪你。”
男人的怀抱很暖,似火炉一般,背脊上不断摩挲着的手掌,像是要将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强硬地熨烫进身体里。
萧承煦阖了阖眼,顺着他的动作地将小半张脸轻轻地埋在了这人肩上。
就在方多病以为怀中人开始软化的时候,却陡然听到萧承煦与之前没什么变化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叹息着:“你还真是听他的话啊。”
他那么明显的拒绝,这人只作看不到,但在年少时的自己伤心落泪之后,终于将自己的话听入耳中,而明明已经将他们区分开了,却又在少年时的自己接受之后又换了一副态度。
或许他之前觉得这人并没有那么在乎年少时自己的猜测本就是错的,或许打从一开始,这人是真的只是将他们视作一体,才会那般肆无忌惮。
可惜他并非如今的萧承煦。
他抬手抵在了方多病的胸前,一点,一点将跟前的男人推开。
“放心吧,我生前除了茗玉,没有倾心过旁人,也无意再另寻别的女子,如今也是一样的。”
萧承煦对上方多病的眼睛,“你送的方子很好,若是真的得用,我会为你向父皇请功。你若是不打算让他出来,那……便快些离开吧,我还有其他奏疏要写。”
方多病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但眼前这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双眼,他却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他再想说话时,萧承煦已经将手腕从他掌中强硬地抽了出来。
方多病到底还是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萧承煦让严海来了一趟,问他:“方先生,殿下让我问您,您这边可还有事要交代,若是没有,他今日便要到皇后娘娘宫中用晚膳,可能晚些时候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