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日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暗得瞧不见丝毫光亮。
大抵是要下雨了,他推开窗子朝外望去,天上尽是大片仿佛要朝地面压来的乌云。
若不是从刻漏中知道了如今已经是卯时了,他还以为如今兴许才刚到寅时。
他披上衣服,自己到院中取了水回来洗漱。
简单地打理过后,便下意识地往演武场的方向走。
人还未至,隔着一道回廊,他便听见了演武场内长剑划破空气的声响。
再往前行一段路,拐过了转角,便可瞧见空旷的演武场上,萧承煦穿着一身窄袖锦纹蓝衫,已是不知道舞过了多少遍剑式,叫那前几日还有几分生疏的剑法竟已是彻底融会贯通,竟是使得不比原本的萧承煦逊色了。
初时他并未注意到方多病,只专注着手中的长剑,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剑法与记忆中对比。
到汗水不小心滑落进眼睛里之后,他才皱着眉停下了动作。
方多病见他抬袖掩住了双眼,不由得关切地往前迈了一步,便是这忘记特意放轻的一步,叫萧承煦听到了响动,皱着眉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既然被发现了,他便也没有再遮掩,只扯过挂在一旁的布巾,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这人的跟前。
萧承煦看了他手上的布巾一眼,抬手接了过去。
他一边抹去了额上的汗水,一边低声道:“我昨日与父皇说好了,今日早朝会将奏疏递上去,他兴许会要考校奏疏中的内容,若他答不出,父皇虽不会计较,但总归在其他大臣心中留了个弄虚作假的印象。等早朝过后再将他换出来,可以吗?”
原本昨日他写完奏疏之后,是想过先将少年时的自己交换出来,让他先看一下奏疏,理解过后,今日一早再交换,便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可惜昨日他到底意气用事了些,与方多病不欢而散,自然也就没有了提前交换的事。
方多病有些听不得他姿态放得这般低的语气。
“这本就是为他着想,你不必……”他抿了抿唇,“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不会误会。”
萧承煦淡淡地应了一声,垂下眼睫看了眼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衣袖,“我先回去沐浴更衣,待早朝结束后,我会回来一趟,待午膳之后,你可以带他一起去给父皇蕴养身子。”
方多病看着他走到院前便与自己分道扬镳的背影,到底是没有出声将他叫住。
今日早朝因着有事要议,耽搁了一些时间,萧承煦赶回昭阳殿时呼吸还略有些急促,在殿门前平复了一下气息,才迈入自己的殿内。
他换下了一身红色的亲王朝服,想了想,还是叫严海将方多病唤到了书房。
方多病进门后便见他正站在书桌前,将几份已经整理好的文书依序摆好。
见他进来,萧承煦抬起眼,“过来吧。”
待方多病走近,他才指着几份文书道:“这是我这些时日在处理的事情,还有其中的一些细节,你让他先看着,免得待会见父皇的时候,被父皇问及时反应不过来。今日朝堂上该商议的,其实都已经差不多了,若是父皇追问,你便让他说等晚些时候递了新的奏疏,再叫父皇指点。”
方多病点了点头,萧承煦也没有含糊,直接走上前来,拽住了方多病的衣襟。
大抵是不想再像昨天那样最终不欢而散,他主动地闭上了眼睛,贴上了男人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