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岛的百花清露酒酿制不易,虽是芳香醇厚,酒性却也很烈。
没有用神力或是灵气涤去酒气,这些时日本就又是受伤,又是四处奔波的方多病在几乎喝完一壶酒后很快便有些昏昏沉沉。
他只觉得有一双滚烫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在他竭力地眯眼分辨时,只能看到一双格外熟悉的眼睛,跟张合着不知在说什么的双唇。
他仿佛回到了遇到玄夜之前做的那个梦中,李莲花便是这样,张合着双唇轻声地唤他“方小宝”,然后越跑越远。
他一把抓住捧着自己脸的手,依凭着本能地靠上前,在懵懂地触碰到一片柔软的时候,无意识地低声唤道:“李莲花……”
但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片仿佛颤抖着的柔软却蓦的离他而去,就连握在手中细瘦的手腕,也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将人抓紧,但一声带着哭腔的“方多病”在耳边响起时,这道与李莲花有着些许差别,更接近应渊的声线却是叫他神智忽的一清。
他运转起神力,驱散了体内的酒气,再凝神看眼前的人时,戴着面具的青年一双眼睛已是垂过泪后的通红,两瓣带着浅浅水光的嘴唇更是苍白得没有半点颜色。
回忆起刚刚无意间说了什么时,方多病略显惊慌地将他另一只手也一起抓住,强硬地将跟前挣扎着的青年抵在石桌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方才——”
还不等他一句话说完,禹司凤面具上的纹路却隐隐闪过一道红光,跟着那双本就通红的眼便顿时布满了血丝。
只听这人浑身抽搐地发出一声痛吟,未被面具遮掩的下半张脸已霎时变得惨白,冷汗涔涔地滑落下来。那被方多病紧紧抓着的手腕已是失去知觉一般地在他掌下抽动着,勉强地弓起起身,紧咬了牙关,才抑制住接连而出的痛呼。
方多病骇然地看着他痛得几乎缩成一团,只转眼间便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便再也顾不上遮掩身上的神力。
“司凤,司凤你怎么了?”他一边将颤抖着的青年搂进怀里,掰开他紧抠在一起,几乎要抠破掌心的手,一边将仙界的医法一股脑地灌注到禹司凤体内。
只是这却并未对怀中人起到什么作用,他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怀中人疼得浑身抽搐地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没用!”他抬手去抹禹司凤唇边的血迹,却越抹越多,就如同曾经李莲花在他面前碧茶发作,在灌下一口酒后却忽的喷出一口血来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紧紧地将禹司凤抱在怀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体内无毒,所以是咒术,你刚刚……你刚刚亲了我,所以这个咒术跟我有关?”
脑子电光火石间仿佛将一切都牵连在一起,“是你的面具?!”
昆仑神木面具的作用是抑制这人的七情六欲,然而这人却未曾表现出冷情,反倒……
所以这个面具另有作用。
结合他如今所有的反应,那便只能是——
不能伤情。
他想明白的这一刻,禹司凤却是勉强恢复了一丝力气地将手抵在他怀中,一字一顿道:“放……放,开,我。”
方多病怎么可能放开他!
他已经让李莲花带着跗骨之毒离开过他一次,之后便是十年的杳无音讯,直到玄夜告诉他,他才知道李莲花早就消失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让他后悔莫及。
所以如今这人即便是死,也得死在他跟前。
他捧住禹司凤的脸,对着他还因为痛楚而颤抖着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怀中人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消匿在唇齿纠缠间的血腥之中,方多病不断啄吻着两瓣冰凉的嘴唇,试探着撬开青年牙关的舌头也并不敢太深入,只是在他唇舌间轻轻勾过。
渐渐感受到怀中人不再抵抗自己后,他才轻喘着拭去禹司凤唇边的血渍,“我没有把你当做他人,我知道你是禹司凤。”
因为痛楚已经周身狼狈,鬓发都散乱了的青年只是紧紧地按着心口,颤着沙哑的声音,低声地问:“你之所以对我那么好,是……是因为他,因为李莲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