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半夜时分,屋内突然亮起了烛灯,门口守夜的太监询问时才被齐焱骂过,方多病又有能自行出入齐焱居所的口谕,门外的太监自然不敢阻拦。
方多病看了眼齐焱的伤口,从怀中取出了一瓶之前做的金疮药,小心地给他敷上后,才用齐焱裁好的绢帛仔细地帮他将伤口裹上。
“陛下出宫了怎么没有叫臣一起?”他将包扎好了伤口的手轻轻抬起,将他半褪的里衣重新穿好,蹲下身来一边给他系着衣带一边问。
齐焱垂眼看着他说话时仰起的脸,半掩在袖中的指尖一点点地蜷紧。
他本不欲解释自己为何出宫,也没必要跟这人解释,却到底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服了软,“朕收到了仇子梁将鞍王接回了恒安的消息,便前往查探,没想到却遇到了程兮的侄女。”
“陛下是说,这是被程若鱼所伤?”方多病有些意外。
齐焱原本在烛光下软化得带着些许粼粼薄光的眼霎时便冷了下来,“你莫不是觉得朕两眼昏花,连程兮的侄女都认不出来?”
“陛下你想哪里去了?”方多病好笑地捧住他的手,看着原本几乎要攥成拳的手指不自然地在自己的注视下松开,便越发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臣只是有些惊讶,陛下如今的武功,怎么会被身手只能勉强算是二流的程若鱼所伤。”
“八弟被安置在将棋营中,朕当时在屋顶查探,却不料被她撞见。将棋营守卫森严,朕不想被发现了行踪。”
当时他若是不硬接住程若鱼的暗器,那暗器落在屋檐上发出了声响便会打草惊蛇,届时两人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受些轻伤。
方多病却是皱着眉,不赞同道:“陛下怎么可以以肉体凡躯去接利器呢?万一暗器上有毒怎么办?”
齐焱这才勾起嘴角,在他额上轻敲了一下,“那程若鱼虽有勇无谋,但朕试探过,她似乎确实对程兮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以她的性情,不会在暗器上抹上剧毒之物。”
方多病愣了愣,心中却是不免生出了几分酸涩。
【我不过是不见了几日功夫,齐焱便已经这般信任程若鱼了……】
【也是,毕竟程若鱼……才是齐焱这个世界的情缘所在,二者之间本就有不解之缘,就好似战神与司凤一般,若是没有我这个外来者插足,二人自然而然便会倾心彼此。】
齐焱默不作声地听着方多病心音的嘟囔,目光从男人垂下的眼睛打量到忽然抿起的嘴唇,眉目在不经意间流转着几分潋滟的笑意。
“朕有些不舒服。”他皱起眉,低声说道。
方多病连忙坐到床边,将他揽在胸前,额头贴上前来探了一下他的额温,“还好,没有发热。”
他握住天子细白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象。
脉象还算稳健,虽说受了伤,但血已经及时止住,又有几缕尚算浅薄的扬州慢内力护体,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过多的不适感才是。
未曾料到他真会把脉的齐焱挣开了他握在腕上的手,淡淡道:“八弟如今被藏在了将棋营中,仇子梁若不是想让八弟取我而代之,便是想试探我的态度。”
方多病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安抚地捏着他的肩膀:“陛下若是担心鞍王殿下,待明天入了夜,臣便潜入将棋营,为陛下救走鞍王。”
齐焱靠在他怀中,侧头看向这张略带几分正气的脸,“为何你觉得,朕会想要让你救走鞍王,而不是……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