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老百姓、受了重伤将士的心里边也都清楚,再这般逃下去,无非就是连累谭青这百来人。
这笔买卖,划不来!
毕竟余下的这些人都为轻骑,若非要照顾他们这三四百老弱病残,指不定还能逃得一线生机。
这些老百姓中名望最高的叫章异辛,怕是也得有九十来岁了,而重伤兵里头就以黄明为主。
黄明官至左骑君,也仅比谭青这越骑都尉低上一个级别。
这些人都在私底下已经商议好了,不能再这么拖累下去,于是趁着谭青领着人马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
黄明也将留下来的看护他们的十来个将士给支开!
等到谭青回来时,就见着了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幕:那三百多的‘累赘’,已经将他们自个锁在了一间破庙中.…
自焚!
天干物燥,当时的火势也已经很大,根本就冲不进去,更不用说将那些人给救出来。
谭青等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火海….
将乡亲们、还有曾一块儿浴血的袍泽,一点一点儿吞噬着,而他们除了悲恸之外,没有一点儿办法。
一干陆续回来的将士,也早已经泣不成声!
而待在破庙中的、那一群衣衫褴楼之人倒也很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嚎叫过一声,那眼中流淌的…..
只有热泪与不舍,还有几分担忧!
章异辛、黄明等人尽管被大火烧着,却还在不断劝说让谭青那些人都快点离去。
“活着,活下去!
“一定要回去….”
“将家书带回长安,哪怕俺家里早已没了人。也帮俺在俺爹娘坟前烧一炷香,让他们泉下有知。”
“好兄弟,拜托了!”
“这三十六年,我张辛并没给家里丢人!”
整整三百多的老弱病残,就这样以死明志,只为了能给谭青这百来人换来一线生机。
这一场面,光是想想都足以让人动容!
在了解了这些事情之后,昆颉的神情极为复杂,也有震撼,而那几天也没有派兵攻打伊城,消停了许多。
木郁说完这段,也适时停了下来,场内却是沉默了,那气氛凝重地都能滴出水.…
“唉.…”
李宽暗暗叹息,深吸了几口气,心情才算是平复了一些。
至于冷宠、关书荣、魏良这些人,额头上冒出了颇为狰狞的青筋,一个个看上去都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你们….”
木郁见着冷宠、关书荣等人那直欲吃人的模样,也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半下.…
生怕会被这群,正处在气头上的家伙给砍了!
毕竟尽管那些人是自焚,但也算是被逼死的,还是他们这帮所谓的西域人干的好事儿。
其实说到残暴,也并非所有异族都这般敌视汉民。
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
在西域中,也还有一小拨人是比较有见地的。
像是昆颉那一类,目光都较为长远,想的是能够接纳融合这帮汉民,从而学习中原先进的文化。
壮大己身!
还有一类则是不敢招惹,属于不惹事的那种,就比如木郁等,因为中原的传说太过恐怖。
虽说那儿内战不断,但总能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还很容易就极为强-盛的那种….
指不定什么时候中原的兵马就剑指西域,到时候如果造孽太多,怕是-都得遭到清算!
最后一类就是激进派了,认为汉民就是一帮臭虫,欲除之而后快,这就要以车师国为代表了。
所以木郁实际上也挺无辜的,如果真被冷宠等人拿来泄心头之恨,也算是殃及池鱼。
“那些人可曾冲出去?”李宽沉声道。
事已至此,再怎么纠结也没什么用,只能说这都是命!
毕竟在那时长安,也才刚收到伊州告急的消息。
举朝上下也都在热议之中!
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个锅,总不能让大唐去背吧?
“没有。听闻除了谭青等三十多人被沙元抓了之外,其余的都战死了!沙元将俘虏都带了回去,也因为这样他才没回大本营。”
木郁道。
“车师….不杀沙元,老子誓不为人!”
冷宠低吼一声,手中拿着的望刀劈在了旁边的土墙上。
“铿!”
一道脆响,隐隐还有火花迸出,那道土墙却是裂了开来…..
见到这一幕,木郁跟力轲的身子都打了一个哆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唯恐那刀子下一秒就砍在自个的身上。
“关在哪里?”李宽拧了拧眉。
“这….”
木郁反倒是困惑了,还望了冷宠等人一眼。
都被押往车师国,关在哪里还用问的?
“在车师国,有一个专门用来折磨汉人的地牢,是由多个仇汉的国家联合建造的,名为魔狱!”
“从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良伯开口了。
他的神情还颇有些落寞,关书荣、顾成等人同样是如此,一个个都在长吁短叹。
显然在得知谭青等人被押往魔狱之后,几人都没有报什么希望!
这就是疏勒城时间的来龙去脉,也难怪木郁、力轲两人都是忌讳莫深,不敢多加提及.…
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若非事先有了约定,又有李宽在,指不定这两个家伙就被拉出去祭旗了。
气氛有些凝重,张英、薛勇等人也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李宽从旁边抽出了一把剑,扔在了木郁的跟前,又指了指力轲,淡淡道:
“杀了他。”
他目光微凛,语气也不容置喙,似是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什.…什么?”
木郁的嘴角一阵抽搐,又瞥了旁边嘴巴还被捂着、被绑地不能动弹的力轲,一阵纠结。
“杀了他,你才可以活。”
李宽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之色,并不想多啰嗦。
“这.…”
木郁都要哭了,那手也不由哆嗦了起来。
不过他也是果决之人,并没有纠结多久,目光中就有坚定之色浮现,拿起地面上的剑。
“兄弟,就别怪我了!”
无比锐利的剑锋狠狠砍下,力轲那双眼睛也瞪得老大,还想要挣扎,却也没有什么机会。
“铿!”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秋却出手了,一脚就踢在了剑身上,而那剑锋擦着力轲的脸飞了出去,插在了墙上。
一抹嫣红的鲜血溅起,他脸上也多了一道伤痕!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许多人都愣住了!
李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将力轲嘴里塞着的破布拿开道:“看到没?还是我救了你!他究竟是站哪边的,你也应该清楚了?”
“清楚!若是老子能出去,定然跟国主狠狠告上一状!这些温宿国的,都是十足的小人!辅国侯更是一卖友求荣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