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会…觉得不忍心?”褚时钰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柳如思。
“这十三条命十有八九与她相关,而她极有可能脱罪,一点臭蛋菜叶不痛不痒…”柳如思说着,突然转头认真看褚时钰的神情。
几息后,她忽而嗤笑一声,笑骂:“幼稚!”
见她神色,褚时钰放松下来,瑞凤眼眯起笑着,幼稚能逗人开怀,有什么不好?
屏风外的公堂上,衙役简单收拾了一下地面,审问又重新开始。
“你说是张适德代为掌家可有证据?仵作验过十三具奴尸,可都是死在张家分家之前!你们张家急匆匆的分家,可是为了脱罪?!”知县指出几个疑点。
张大夫人还抽噎着,但依旧笃定道:“我张家其他人可证明那几日是张适德掌家,正是因为发现家里少了仆人,质问张适德后觉得事情有异,才决心分家与他划清界限!”
这番说辞条理通顺,知县也有些头大,张适德在张大夫人说的时候就在点头,而所谓张家其他人,肯定也是向着张家的…
“先让你张家可以作证的人上来!本官要逐一问话!”知县想再努力一下,让端王看到他的尽心尽力!要是端王不满,写个折子把他以前枉法的事报上去,掉脑袋的可能就是他了!
张家出来十几个仆人,还有张大管家,这作证人数显得很充足。
一般地位越高的仆人越忠诚,知县先从干粗活的下仆问起,但不出所料,接二连三的都作证是张适德掌家。
知县让他们自己一个个接着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把分给张适德的那些有罪之奴再拖出来打一顿…
“张家一直是张大夫人和张老太君掌家,那十三个人是两个女主子做主,让鄙人派人打杀活埋到大老爷坟里。”
满场寂静。
几息后,张大夫人难以置信的怒喝:“张小伟!你在说什么?!”
张大管家低垂着头,接着径直说:“鄙人记得是派了哪些人去处死那十三人的,可以分别问话与行凶者同住的仆奴,问他们那一夜何时见行凶者外出了,应当可以一一应证。”
满堂哗然,知县喜不自禁,当即着手让张大管家供述,再按图索骥召人来审问!
有些就是分给张适德的恶仆,知县让人在牢中分开审问,有些还需去张家传唤,不过张家庄子不算远,过来也快。
公堂上暂时停滞。
张大夫人满脸苍白和迷茫,要张嫡子扶着才能站稳。
百姓们嘈杂交谈惊叹,不仅不离去,反而因这奇闻人越聚越多。
而屏风内,柳如思对这剧情也满是惊讶:“是你安排的?”
褚时钰蹙着眉头若有所思,摇头道:“我很少下耳目暗子,手也难伸到张家去,而能做大管家的,都是主人确认忠心耿耿的。”
“虽然是义举,但这跟衷心耿耿差距有点大吧?”柳如思看着张大管家,她可记得这人当时有多为身为张家人自傲,怎么会突然背主的?
属于张适德的恶仆不断呈出供述,知县一一确认核实,有些枯燥的过了小半个时辰。
天色已昏黄,但知县想一鼓作气的审完案子,众人也想看个后续。
传唤的张家其他人来了,不仅是那些奴仆,还搀扶来满头银发颤颤巍巍的张老太君。
那老太君被扶到堂中,就让下人放开,年迈身躯跪在地上,沟壑交错的脸上满是悔色,她老泪纵横道:“是老身下的命令!不关大媳妇的事儿,是老身痛失爱子,一时糊涂!张小伟劝说那些人碰过我儿尸身,可能患上鼠疫,刚好能送下去给我儿使唤…”
“母亲!”张大夫人痛哭出声,她知道,这是老太君了解了公堂上的情况,明白事情难洗脱,决心自己背下这事了!
她上跟前跪下扶着老太君,随即红着眼转头对张小伟怒问:“明明就是你提议把那些奴仆打杀埋进夫君坟里!我那时还反对过的!你怎敢背主供出主子?!”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开始有不同意见。
有些人说:“张家又不是皇亲国戚,打死奴仆给主人殉葬太过分了!”
有人说:“老人家糊涂,痛失爱子之际被恶奴教唆,有错误决定也情有可原,虽然是有罪,但不能算罪大恶极。”
“最可恶的是那个张小伟!一个当下人的!当时怂恿,事后出卖,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简直丑陋至极!”
屏风后。
柳如思百感交集的叹息,悄声问:“你怎么看的?”
褚时钰眯眼看着公堂,轻声回应:“这事估计还有惊变,可以再等等看。”
柳如思一愣,随即领悟过来,褚时钰根本不关心这些伦理道德是非对错,他着眼于事情的后续发展。
真相似乎已经大白,只是老太君是二品诰命夫人,也不是一个县衙能判决的。
知县让人给老太君搬了把椅子,让她坐着以显尊老。同时让下属们再分别审问更多相关人,搜集足够的供词,做出完整的卷宗,到时和茶商一案一同移交给大理寺。
知县捋着小胡须,偷偷瞥眼看屏风位置,此时因为天色大暗而大堂处灯火更亮,连屏风后的人影都看不清了。可知县满眼轻松,这可是超额完成任务,端王应当能满意了。
“咚!咚!咚!”
突兀的鼓声从黑暗中传来!
知县在官椅上坐直,皱眉喝问:“现已戌时!县衙只在辰时至未时受理新案!何人在此时击鼓鸣冤?”
守门的衙役匆匆跑进来禀告:“是张家嫡二小姐!”
知县呆愣了一下,看向满堂的张家人,只见他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这时张家嫡二小姐已经走进来跪下,她将提着的一叠东西放在地上,发抖的双手捧起一张状纸。
“臣女张茹锦…状…状告康王…褚时琨…”
哆嗦的声音犹如一声巨雷!直把里里外外所有人劈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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