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人生被一个深爱的男人画上了转折号,那个男人青梅竹马,和陈铁梅是天生的一对,双方父母早就将他们看作一对,特别是高中毕业后,考进了京城一所名校。
到了新的地方,陈铁梅的男人感受到了乱花渐欲迷人眼。一个优秀的男人,身边是不缺乏追求者的。而这个男人,很快就迷失了自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抛弃了陈铁梅。对于感情来说,男人只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但对于陈铁梅来说,她失去了十几年的感情寄托。
她没有放弃,这就是对感情的执念,给了那个怪物可乘之机。正好它的上一个宿主生命到了终点,它又在陈铁梅这里找到了新的起点。
然后,陈铁梅疯了,在怪物的操控下彻底失去了自我,精神进入了混乱状态。她在怪物的引诱下,拿着一把刀,在宿舍楼下劫持了那个男人,轰动了整个校园。
一个美女,拿着一把刀,架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
这成为整个校园历史上最轰动的感情事件。学校保安报警,警察第一时间赶到,还没等劝说陈铁梅投降,她就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守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女警察。
医生鉴定,陈铁梅出了精神问题,而她,对此已经毫无知觉。因为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变了,错乱不堪,怪物对她的控制愈发加强,如果没有张喆,她将彻底迷失自我,放弃对肉体的控制权。
“你醒了?”女警盯着陈铁梅,用例行公事的语气问她。
陈铁梅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涣散的眼神明显别于常人。
女警叹了一口气,大学生男女感情问题她见多了,像陈铁梅这样过激的案件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希望你能够放下,以后的日子还长。”女警察看了陈铁梅一眼,就离开了病房。
随后,陈铁梅的父母从老家赶来,办理了退学手续,带走了陈铁梅。
老两口为了陈铁梅四处寻医问药,甚至找到村子里的神婆子。神婆子也干脆,见了陈铁梅,二话不说,对二老说:“你家姑娘是中邪了,但是我老婆子也没有办法,如果想恢复正常,只能看缘分了。”
陈铁梅成了疯女人,追求的人成了同样看笑话的看客。只有她这样的人才会成为大家的谈资,在当地广为流传。因为这个原因,竟然没有人来求亲,最后,还是通过远房亲戚找到了张平安。
陈铁梅发起疯来,见到男人就扑上去,显然是把对方当成了负心人,每一次发作都有拼命的架势。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变成一个疯女人,只需要一步,就是让她心死。
奇怪的是,自从陈铁梅嫁给张平安之后,疯病竟然没有再发作,只是每天就是傻呵呵地笑着,直到张喆的出生,她一贯傻笑着,看着丈夫,看着孩子,也很少踏出家门。
张平安了解这个疯女人的过去,自从这个女人嫁给自己,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不正常的人。每天无微不至,竟也日久生情。
此刻,躺下的女人,牵挂着张平安的心。
“平安,我这是怎么了。”陈铁梅睁开了眼睛,虚弱地问。
“你醒了,今天你忽然晕倒了,吓死我了。”张平安担心地看着陈铁梅,用手中的毛巾擦掉陈铁梅额头的汗珠,把她额头的乱发理了理。
陈铁梅紧紧抓住张平安的手。
反应过来的张平安既兴奋又诧异,满脸的不相信。因为现在的陈铁梅和以前的陈铁梅完全不同,目光似水,清澈无比。张平安知道,陈铁梅恢复正常了。
“平安,你辛苦了。”陈铁梅哽咽地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铁梅,铁梅,你,你……”
陈铁梅点点头,“这些年你辛苦了,还有孩子,这些年我一直被一个声音控制着,直到今天,这个声音才从我的脑袋里出去了。现在,是我人生中最清醒的时候,我的大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
“铁梅。”张平安喊了一声,扑在了陈铁梅身上,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一个大男人,眼泪像开了闸,流个没完。
是啊,有谁会理解张平安的苦,有谁会理解张平安此刻的激动。
一个疯女人和一个傻儿子,让他几十年生活在苦闷之中,生命中没有一丝的希望,这种黑暗会把人吞噬。
现在,儿子不傻了,女人不疯了,张平安此刻是没有喜悦,只是感觉上天为他黑色的生命打开了一扇门,普天的阳光射了进来,让他的眼睛一时无法接受。
等两个人的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张平安和陈铁梅都一句话不说,两个人看着对方。这是他们结婚几十年以来,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对方,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忽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夫妻,有时候就是默契,特别是两个没有精神交流的夫妻,一个忙于生计,一个疯疯癫癫。正常的夫妻精神交流有时候都很少,何况在张平安和陈铁梅身上。
“儿子呢?”陈铁梅忽然问了一声,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竟然把自己的孩子遗忘了。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他该是多么高兴啊。
“你看我,光顾着看你,把孩子都给忘了,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张平安话还没有说完,就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跳出屋子,冲向儿子的屋里。
“儿子,儿子,我有个好消息……”张平安话还没有说完,看见儿子躺在炕上,身上的被子蒙得严严实实,脸色通红,头上散发着微微白气。
张平安一时不知所措,儿子最近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会三天两头晕倒。他拿手探了探张喆的额头。
张平安扭头就走,计划去找大夫。
张喆坐了起来,“爸,我就是有点头晕,估计肚子有点饿。”
“好的,儿子,爸马上给你做饭。”
张平安来到厨房,给锅里加了水,给灶里点了火,一会儿工夫就上汽了。他拿着打散的鸡蛋,趁着水花翻滚,用筷子码在碗边,一溜倒下去。鸡蛋在水里翻腾了两下,就成为黄澄澄完整的一块。
张平安把冲鸡蛋分到两个碗里,一碗给妻子,一碗给儿子。
看着冲鸡蛋,张平安心中有愧意。十几年,因为地少收入低,家里唯一的营养品就是鸡蛋。
端着热气腾腾的冲鸡蛋,张平安先送到儿子屋里,又端起一碗给妻子送过去。
张喆此刻虽然虚弱,但是着实饿得不轻。他轻轻吹了两口,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吃完鸡蛋,他把冲鸡蛋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再嘬了一下碗边,将最后一滴水吸进肚子里,才将碗放在桌子上。
一碗冲鸡蛋下肚,张喆恢复了些气力。他从被窝里爬起来,下了炕,穿上鞋子,摇摇晃晃走向母亲的屋子。
此时,张平安正在一勺一勺地喂着陈铁梅。这许久没有在这个家庭出现的温情一幕,张喆有些不忍打扰。但是爱母心切,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张平安放下了碗,陈铁梅挣扎着坐了起来。“儿子……”话还没说完,陈铁梅泪眼婆娑。
她不知道是儿子救了自己,她更不知道儿子为了救她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全家人都互相看着,感动着,这是一个落魄男人,一个疯女人,一个傻儿子组成的家庭,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