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二沉默寡言地坐在他的位子上,东摸摸西摸摸,身上板正的衣裳拽了又拽,看出来他心里好像有事儿。
赵氏哄睡了云姐儿走出来,刚用过饭的她跟齐老二要了一盏茶。
她喝了一盏茶,抿着嘴捋了捋头发,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氏盯着齐贺一直看,苏桃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向齐贺。
苏桃想,婆母是有什么话要给相公讲。
齐贺微微一笑,回望赵氏,“娘,是有什么话要给儿子说吗?”
往常咋咋呼呼的赵氏突然红了眼眶,她转头看向齐老二语带哽咽:“老头子,你说吧。”
齐贺望向齐老二,齐老二也抓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齐贺表情严肃,他好像知道他爹娘要跟他说什么了。
齐老二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盯着齐贺,艰难开口:“五郎,其实…”
他嘴唇微微颤动,“其实…你是爹从外面捡来的。”
苏桃原本手里拿着两个干枣子,她一惊干枣子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她忙看向赵氏,赵氏已经拿着汗巾子在擦眼泪了。
不是玩笑。
她忙又看向齐贺,儿子都一岁了,突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会不会伤心?
齐贺一脸的平静,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苏桃很担心,她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抓住他一只手紧紧握住。
齐老二见齐贺还算平静,便把怎么发现他?他伤得如何如何重,拉回去赵氏不分日夜的照顾许久他才醒,等等一切事情都说给了他听。
赵氏回忆起那段日子只顾着流眼泪,苏桃紧握着齐贺的手想要给他安慰。
可齐贺依然平静,他喃喃道:“原来我当时差点儿死了啊。”
他胸口有个一拃长的粉色疤痕,赵氏总说是他调皮,刮到树枝上留下的。
若是他没有恢复记忆或许他就信了。他当时就在想自己怎么就失忆了呢?
原来是他失血过多,又磕到了脑袋。
十一岁那年他从桃树上摔下来,恢复记忆后是有想过要对齐家父母说出实情的。
因他年纪小不成熟,心中埋怨自己的祖父为了皇家牺牲了自己,故而思虑许久之后决定继续装作失忆,就做齐家的儿子。
他要用功读书,科举入仕,给陆家的人看看,他们舍弃的孩子不仅没有死,还凭着自己的努力进入了朝堂。
当年的始作俑者也必须死。
而齐家爹娘没有儿女,一直把他当作亲生的养着。
据他所知,整个西柳村,包括整个齐家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知道的只有齐氏族长和齐老二这一辈的几个长辈。
他小时候已经作了决定,一直做齐家爹娘的儿子,他们告诉不告诉他真相都无所谓的。
他释然一笑,“爹、娘,不管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都是你们的儿子。”
赵氏拿开敷在眼睛上的汗巾子,不可思议的看向齐贺。
齐贺笑:“爹娘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吗?以前爹起早贪黑去桃园做工,娘在家里养猪养羊,辛辛苦苦挣得钱都给我读书了。
小的时候,家里拮据,娘为了省钱给我读书跟爹两个人冬天连双足衣袜子都没有。
我读书用的笔墨纸砚,穿衣吃食,从来都没有短缺过。爹娘一心一意地对我,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儿子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只要爹娘认我,我都是爹娘的儿子。”
齐贺说完,原本默默流泪的赵氏,呜呜呜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心中有欣慰,有感动吧。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心里酸软,忍不住想哭。
齐贺放开苏桃的手,走去赵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