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京茹。
从小就在村里长大。
爸妈对我都挺好的。
哦,用现在的话来说,那不能叫挺好,那叫顶顶的好。
说句骄傲的话,我吃的,跟家里两个哥哥是一样。两个哥哥也喜欢我,私底下还会多给我塞点。
相比较同村的女娃娃,我长得是最好的。
也就因为这,从小,我就想着要嫁个好人家。
没法子,那年代的女娃娃,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嫁给谁谁谁,过得是好日子。
嫁给谁谁谁,他们家家里的婆婆磋磨人的手段很厉害。
又或者嫁给谁谁谁,怎么着怎么着。
自我懂事之后,这个话题,就伴随着我的童年,一路成长,从不停歇。
村里人都知道,我爹疼我,总是拿这个事儿调侃。
那时候的我,是骄傲的。
爹爹喜欢我,总会给我找个好人家的。
直到,我听说,堂姐嫁到城里去了。
那时候,我听说,光是下聘的彩礼就有十块钱,聘礼里头还有肉!正儿八经的大肥肉!
在听到这事儿之后,我就萌生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说起来也好笑,那时候的野心,便是吃肉,便是有十块钱,便是嫁到城里去。
而这种事情,在普通的姑娘看来,那就是“野心”,不,那应该叫“妄想”。我的条件好些,我的父亲喜欢我些,所以,他允许我拥有这种“野心”。
但他并不认为我能嫁到城里去。
他跟我说,你要是有本事,就自个儿去找一个,现在不是说恋爱自由嘛。
恋爱自由,这还是他从村里的教书先生那里学来的。
说来也好笑,恋爱自由,哪儿有什么恋爱自由呀。
但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就觉得自己能嫁个好人家,嫁到城里去,嫁得顶顶好。
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嫁到城里享福的堂姐。
但可惜的是,她很少回来。
其实这倒也不怪她,那几年的光景,听说城里也不好过,这要是回来在多一张嘴,那属实有点顶不住。
直到62年的一天,她回来了,她是特地来找我的。
她问我,有个亲事,问我有没有兴趣。
兴趣?
那我可太有兴趣了!那可是嫁到城里去啊!
我没有犹豫,立马就跟着她去城里了。
不过,她的表情似乎怪怪的。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对于这事儿,父亲其实并不赞同。
他拉着堂姐问了许多的细节,说完之后,才肯放我走。
也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城里人,但凡有些什么缺陷,例如什么身子不好啊,亦或者想娶个年轻点的,就喜欢到乡下去忽悠小姑娘。乡下的小姑娘哪儿懂这些,就知道能嫁到城里去,能吃上商品粮了,这屁颠屁颠立马就去了。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父亲担心的是这个。
那时候,正忙着呢,家里也分不出人手,跟我上去。
那每天损失的,都是工分,工分不够,闹春荒的感觉,可难受。
我倒觉得没什么,再怎么说,堂姐能害了我不成,我跟她可是姐妹。
后来还真做了姐妹……
我是骄傲的。
但我也是自卑的。
准确的说。
我在乡下是骄傲的,我的骄傲源于我的父亲,我的两个哥哥。
我在城里是自卑的,我的自卑来自于我来自乡下。
都是同志同志地叫着,但实际上,双方之间,还是隔着一道看不到底的天堑。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看到了魏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