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见胡府门口那两位带刀的护卫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前,其中一人指着他的鼻梁高声喝问。
男子侧头看向两位护卫的身后,那座紧闭的府门中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以至于对于身旁两位身材壮硕护卫的质问,他都置若罔闻。
两位护卫对视一眼,皆面露不满,其中一人更是伸出手,用力推了男子一下,口中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胡府!不想死就滚远点!”
男子好似弱不禁风,在那推搡之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后退数步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二人见状又是一阵冷笑,轻声骂了句“废物”后,便趾高气扬地转身走向府门。护卫府门实是件极为无聊的事,一站便是好几个时辰,而这般做法象征意义远超实际意义,胡家在古桐城的地位,城中百姓无人不知,至少在他们担当这份差事的十余年间,从未遇见过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真敢来胡府闹事。偶尔有像方才那男子般的人让他们骂上两句,倒也算是不错的消遣。
当然,他们并不认为对方是来闹事的,毕竟以那孱弱的身躯,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应干出这等自寻死路之事。那家伙,倒更像是从哪家跑出来的疯子或傻子。
二人这般想着,双脚已迈上府门前的石梯。
他们却未察觉,那个羸弱的男子稳住身形后,立在原地,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迟疑,转瞬又变得无比坚定。他迈开步子,朝着二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袖口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器落入手中。
那是一把短刀——准确地说,是将磨细磨尖的铁片绑在木柄上做成的东西,称之为刀着实有些勉强,它看上去极为简陋,甚至因木柄与铁片连接处的麻绳有些磨损的痕迹,整个“刀身”显得有些松动,但只要能准确地将这样的东西刺入脖颈或心脏,依然足以取人性命。
男子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在靠近那二人时,他将匕首高高举起,瞄准了其中一人的脖颈。那二人毫无察觉,仍在交谈着。
“老许啊,你跟城西罗家那姑娘现在进展如何?哥哥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其中一人问道。
“快啦快啦!小彤的爹娘前日就已经答应了,等过几日我就向胡家主请上几日假,好好准备聘礼,小彤那么好的姑娘,我一定得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另一人侧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这般说道。
即便男子所处的位置只能看清对方的侧脸,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在说出这番话时,脸上洋溢出的真心笑意与喜悦。男子高高举起、瞄准对方后颈的“短刀”在此时一顿,再也无法如他计划的那般,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看不出来啊!老许你还是个情种……”那人的同伴也侧过头笑着调侃,话未说完,便瞥见了男子高举悬空的利器。
他心头一惊,喝道:“小心!”
一只手猛地伸出,击在男子的手腕,那把“短刀”脱手飞出,名为老许的护卫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后,见那男子正躬身欲捡起“短刀”,他自然不会让其得逞,熟练的擒拿手法使出,片刻之间,羸弱的男子便被人高马大的两位护卫擒住,动弹不得。
他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毫不关心,只是死死盯着落在不远处断成两截的短刀,双目血红,奋力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捡那物件。
泪水不争气地从他眼眶涌出,他状若癫狂地大喊。
“放开我!我要杀了胡叙!”
“杀了胡叙!”
那声音嘶哑、悲凉又高亢,从胡府的门庭响起,传遍了街道的每个角落,有些扭曲变形,像极了某些野兽穷途末路时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