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急切,态度颇为恶劣,带着一股颐气指使的味道。却殊不知,既然能被请入祖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被承认了其与皇族平起平坐的身份,那就应当按着辈分来计量二者之间的关系,这八人都是随着大燕太祖征战天下,为大燕立有不世功绩的人物,太祖在时亦得与他们以兄弟相称,袁袖春理应唤他们一声爷爷,此刻行径已然有僭越之嫌。
那为首的岳凌丘闻言果真眉头一皱,回眸看了一脸急切的袁袖春一眼,眉宇间涌出些许失望之色。
然后他朝着袁袖春摇了摇头,言道:“殿下所托,我等恐怕得有所辜负了。”
袁袖春未曾想这些护国阴神们还会在这个时候打起了退堂鼓,他的面色难看,可又不愿意放弃此刻他唯一能够握住的救命稻草,他在那时喝道:“你们可是我大燕的护国阴神,在我大燕祖庙享受社稷香火,食我大燕气运,怎能未战先怯,如此行径如何对得起大燕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我大燕百姓的顶礼膜拜?”
袁袖春这话让那八位阴神的脸色愈发难看,岳凌丘的眉宇间更是在那时露出了愠怒之意,他皱了皱眉头,沉声言道:“殿下也知我等是以大燕社稷香火为生的阴神,国之不存,我等便如孤魂野鬼,无处安身。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对大燕不利,唯独我们不能。”
“殿下既为太子,他日是要登临大宝,手握大燕命脉之人,更应统筹大局,切莫因一时得失或个人喜恶,而置大燕百姓之命运于水火。”
岳凌丘此言,语调之中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怒意,以及浓郁的说教意味。这让本就因为局势多番变故而心急如焚的袁袖春此刻心头愈发的狂躁,他冷声言道:“此人早有不臣之心,今日更是对我手中亲卫出手,如此恶徒,尔等不戮之以儆效尤,还有闲心说教于我?信不信我修书一封予我父皇,将尔等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尽数扔出祖庙?”
岳凌丘听闻这话申请古怪的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七位同伴,那七人的眸中大抵都充斥着与他一般的不解与失望——江浣水在方才有意激发出了自己周身的气势,将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磅礴气运展露了出来。
一个镇压着大燕如此数量磅礴气运之人,岂能随意杀死?他若是一死,那磅礴的气运便如无主之物一般,四溢散去,小则被窥视的恶徒窃取气运,致使大燕国运衰弱,重则,会生出足以亡国灭种的祸端。
就如同早在十余年前,大燕朝堂便有削藩宁州之意,而宁州的之所以被大燕忌惮,究其根源便是江浣水这位州牧一人手握宁州军政大权,俨然已将宁州化为自己的私土。只要如炮制楚侯楚岚天一般将这江浣水从这世界上抹去,那余下三霄军也好,宁州豪强也罢,都无法对抗大燕这座庞然大物的碾压。可为什么,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燕朝堂未有这么做呢?
当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样的简单的缘由,就是初入仕途,对大燕格局有些了解之人都应当明白,江浣水是大燕朝堂的眼中钉,但同时也是大燕立足北境的柱石,如今之计只可徐徐图之,岂能杀伐交恶?而身为太子的袁袖春却敢行这天下人都不敢行,也知不能行之事,身为大燕的护国阴神,岳凌丘八人在那时有理由对大燕的未来生出些担忧。
“殿下若是当真如此想,大可修书于当今圣上,我等愿受其咎。也请殿下,好自为之。”念及此处的岳凌丘朝着袁袖春如此言道,随后躬身一拜,那把极为同伴便在那时身形一闪,化作金光散去。
于是乎这翰星碑前,便只余下了这大燕的太子袁袖春与那位宁州的州牧大人。
袁袖春倒是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后背撞在了那翰星碑上。
眼前的老人却笑眯眯的迈步上前,朝着袁袖春逼近。
袁袖春的心头涌出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慌乱,那头护佑他的龙相被他全力催动横在了老人与他的身前,他厉声喝道:“江浣水!你!你要做什么?”
老人不语,只是缓缓的伸出了手,这当然便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那头由大燕气运凝聚而成的龙相。
但出人预料的是,以他袁袖春太子的身份,这道龙相按理来说非八门大圣不可破也,而就是八门大圣要破开这龙相也需要付出些代价。但偏偏,这龙相在老人缓缓伸出的那只苍老又褶皱密布的手的手指触碰到的刹那,龙相金光璀璨又庞大无比的身躯忽的开始摇曳颤抖转瞬便化为虚无散去。
于是乎那只苍老的手,就那样慢慢悠悠的摁在了袁袖春的肩膀上。
袁袖春的身子一个激灵,竟然在那时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他脸色的神情变得崩溃与恐惧,嘴里喃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老人那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眯着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和蔼言道:“殿下这是何意,老臣是来帮殿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