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围观的人都心疼通哥儿,暗骂顾成勇不是个东西。
难怪温文尔雅的盛尚书昨日被激怒动了手。
盛淑雁心却揪紧了。
通哥儿怎么能当众说出这种话?!
要是让顾成勇知道可还得了?!
恐怕顾成勇宁可散尽家财,也不会给通哥儿留一个子儿!
别说爵位了!
盛淑雁急忙拦住了通哥儿,吩咐丫鬟用帕子塞住通哥儿的嘴,强硬地将通哥儿抱上了马车。
这过程中,通哥儿的手被碰到,疼得他呲牙咧嘴。他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了。
盛淑雁决定,她要当众向顾成勇表忠心!
“断亲!断亲就断亲!”
“好,我们写个文书,请族长做见证,再去官府留个底就好。”盛怀瑾说完,便请盛淑雁与他一起去族长家。
盛淑雁上了自家马车。
她狠狠心,扭过去头,不看通哥儿哀求的目光。
通哥儿绝望。
母亲跟舅舅闹翻了,以后谁还能帮他撑腰?
到了族长家里,盛怀瑾说明情况。
族长道,因为安国公不在,盛怀瑾只能代表他自己跟盛淑雁断亲,不能替安国公断亲,盛怀瑾应了。
族长请来几个族老做见证。
方才,盛淑雁在国公府门口跟盛怀瑾闹腾,底下的人不敢告诉国公夫人和许卿姝。她们原本就气得伤了身子,底下的人怕她们被气出好歹。
可闹到断亲这一步,下人们就不敢瞒了。
国公夫人心口闷得难受。
许卿姝温言劝慰国公夫人,搀扶着她也到了族长家。
盛怀瑾已经把兄妹断亲文书写好了。
国公夫人当着族长、族老们的面说:“怀瑾这人耿直,容易得罪人,你们断亲了也好,省得他将来惹出事牵累你。”
“嗯,以后各走各的路吧。”盛淑雁道。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国公夫人懒得再跟盛淑雁讲道理,只敷衍两句了事。
族长夫人悄悄将许卿姝唤出去,低声道:“淑雁不知好歹,你们别太生气,想开些吧。”
许卿姝谢过族长夫人,又闲聊了几句,便要回正堂。
突然,她看到通哥儿站在拐角处,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许卿姝见四下没有旁人,便上前温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舅母,对不起,我母亲……对不起。我……我不想回家,我看到父亲就害怕。”通哥儿用左手揉了揉眼睛。
许卿姝估摸定远伯府的丫鬟很快会找过来,来不及说太多话,只赶紧叮嘱:“通哥儿,你记住,你外祖母和舅舅都疼你,虽碍于你母亲,也会尽量想法子帮你。但你更多要靠自己。”
“你要想办法保护自己。想想怎么能离你父亲远些,怎么让他没机会打骂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好好长大。”
后面这一句,许卿姝一字一顿,说得十分郑重其事。
通哥儿见许卿姝严肃,默默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听见盛淑雁丫鬟呼喊“通少爷”,许卿姝摸了摸通哥儿的脑袋,匆忙离开了。
通哥儿站在那里思索着。
是啊,他得想个法子。
兄妹断亲文书签字画押了以后,盛淑雁带着孩子回去了。
“我要进宫一趟。”盛怀瑾道。
国公夫人和许卿姝自然明白,都点了点头。
盛怀瑾进宫找皇上诉了一通苦:“微臣心里难受,微臣丢人倒无妨,只是兄妹到了断亲这一步,到底不好。”
国公府武有安国公为塞北主心骨,文有盛怀瑾为一部尚书、内阁大臣,皇上虽需要用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怕安国公府势力过大。
如今,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见一向能干的盛怀瑾失落难过,皇上莫名其妙觉得心气顺畅了。
饶是安国公府,也会出蠢人。
他安慰了盛怀瑾几句。
盛怀瑾趁机说:“淑雁不领情也就罢了,她有自己的考量。只是通哥儿,别说他是微臣外甥,就算全无血缘的孩子,微臣也想护他一护,希望他平安长大。微臣的妻子心疼通哥儿,想到他就抹眼泪。”
皇上道:“这样吧,朕责令定远伯府老夫人好好照看那孩子,让族长监督,想来不会出岔子了。”
过了半个月,谢玉兰到安国公府做客,悄悄跟许卿姝说:“我父亲如今负责给定远伯府的通哥儿诊治。”
许卿姝心一沉:“通哥儿的伤很重吗?”
“那倒不是。通哥儿只要一看见定远伯,就倒地浑身抽搐。发作起来,像极了羊癫疯。一开始,定远伯府不信邪,可几回试下来,孩子次次见了定远伯都犯病。顾老夫人和盛淑雁不敢再试了,让那孩子住到了他伯母院子里。”
许卿姝颔首:“顾夫人不是个刻薄的,通哥儿跟着她住也好。而且,顾夫人是定远伯的嫂子,定远伯不好去他嫂子院子里,孩子不见定远伯,或许慢慢就好了。”
“是啊。我父亲说,孩子脉相不似羊癫疯,或许只是被定远伯吓狠了。偏生盛淑雁逼着通哥儿跟他父亲亲近,通哥儿哪里受得了?我父亲觉着,只要远离定远伯,通哥儿肯定能好。”谢玉兰道。
“但愿吧。那孩子可怜见的。”许卿姝叹息。
又过了半个多月,许卿姝进宫赴宴,远远看见顾夫人牵着通哥儿。
通哥儿趁无人注意,偷偷向许卿姝眨了眨眼,看起来颇为轻松调皮。
许卿姝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挪开了。
通哥儿虽小,却是个机灵的。
这孩子,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所谓一见顾成勇就犯羊癫疯,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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