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看不起父亲。所以,秦笑笑后来在学校里受委屈时,回到家从来不会跟父亲说,她从来感觉不到父亲是她的底气。
父亲在她的心里,是窝囊废。是想吃一把烧烤,都要跟父亲哭半天,最后却换来一顿数落的人。是想买套新衣服,都要跟父亲哭半天,最后却换不来一件衣服的人,秦福国没有固定工作,村里有杂活了就干一干,没杂活了就躺一躺,别说想买新衣服,想吃肉了,他连女儿的内衣,卫生巾都买不起。
秦笑笑步入青春期后,时常被同宿舍的女孩们笑话。别人都有内衣穿,她没有,她只能裹上一件宽大的外套,以此遮盖已经在发育的胸部。别人都在议论哪个牌子的卫生巾好用时,秦笑笑还在用卫生纸解决生理问题,她人生中的第一包卫生巾,还是于雪送她的。她忘了青春期是怎么度过的了,那段回忆太惨。冬天还好,有棉袄盖着,夏天即便是三伏天,她再闷热也要裹上外套。
那些年,秦笑笑每次放假回到家,一看见像烂泥一样的父亲就擦眼抹泪的哭,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父亲?秦福国每次看见秦笑笑流泪,都会问一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爸爸,爸爸能跟他们拼命,能弄死他们。
秦笑笑听了那几句话,情绪一下子混乱了,她当天撕心裂肺的对父亲发出了灵魂拷问,“你能为了我们拼命,能把命给我们,可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赚钱?我们想活的像个人,我只想活的像个人啊。”
秦福国不知听没听懂,他看着秦笑笑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倒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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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秦秀出去打工后,家里的日子总算有了点好转,秦笑笑在姐姐的帮衬下,生活必需品都买上了。秦笑笑的日子,也在跟孙志伟确定恋爱关系后,迎来了人生转折。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吃烧烤,吃火锅,吃她想吃的所有食物,并且不会被拒绝。
她每次跟孙志伟去饭店,看到想吃的菜品被服务员端上桌时,她都会笑的像一朵绽放的花,“真香啊,好吃。”她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一个女孩,一个被穷养长大的女孩,一心只想解决眼前的苟且,哪会想以后。
她的家庭教育也是缺失的,秦福国更不会跟她说,女孩应该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男人靠得住。她做人做事,全凭感觉。
所以,性格上也愈发的感性。
二十岁的年纪,知道什么是结婚生子过日子,秦笑笑当时觉得有吃有喝就是幸福,跟着孙志伟有吃有喝,便是生活的全部。
职高毕业后,她就草草嫁人了。
她嫁孙志伟时,满怀期待。
却不知,她只是从娘家那个深渊,又走向了孙家那个更深的深渊。她那时想,只要把婆婆当亲妈,就能收获一个妈妈。只要把公公当亲爸,就能收获一个爸爸。
刚结婚那一两年,她也确实做到了,把公婆当亲爹亲妈看。她开了工资就给王姜买东西,跟公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给家里买小零食,小吃、小菜没断过。
当年,在孙家门口,别的媳妇们都在议论婆媳矛盾时,秦笑笑却哈哈笑,说自己的婆婆很好,她在孙家很幸福,如果哪天婆婆病了,她是会选择伺候婆婆的那类媳妇。
秦笑笑深深叹着气,把一切都说完后,看向了欧阳枫,“我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我拿真心对王姜,她却把我当傻子,对我冷言冷语。我拿真心对公公,他却经常瞎骂人,不管我有错没错,一点事不顺着他,就要骂上几句。姑姐们都劝我不要跟公公一般见识,他是老糊涂了,让我包容吧,理解吧,凡事不要往心里去。可受害者是我,他无缘无故骂我爹,骂我妈,不就是觉得我娘家没有倚仗吗?每次被他骂,我都会跟他大吵一架。可吵过后没几天他还是接着骂,孙志伟又不跟我搬出去住,根本问题得不到解决。我脾气再好也是个人啊,任劳可以,任怨却不行。我在公爹那里受的气,这辈子都咽不下。”
欧阳枫对秦笑笑的过往了解透彻之后,不但没有看不起,反而更加心疼她了,“笑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你刚才也说了,我就是老天爷给你的弥补,咱们往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还知道一句话,叫贫贱之人不入富贵之门,富贵之人,同样也不入贫贱之门。可能你命里该是富贵之人,所以冥冥之中便会推着你离开孙志伟,走向我,走向成功。”
他说的没错,可秦笑笑所受的苦,在婚姻之中所受的磨难,只有她一个人能切切实实的体会,“我也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我始终相信,深渊深处一定有亮光,我相信光,相信爱,相信心存善念,天必佑之。”